出了“复春楼”的丁尔康看似平静,其时内里满腹悲愤。
他强压着激荡的心情漫无目的地走在陵高县的街头,他越走越快,越走越远,竟然出了城走到了城外的山上来。
城外的这座山叫做储秀山,因为山上长满了大片的牡丹,仿佛把整个县城的秀气全部都集中在那里,所以取名为储秀山。
陵高县本来是没有种植牡丹的历史,但由于离开封不甚远,有好事的人就尝试着将杜丹带了回来,种到了山上。
开封和陵高的气侯最低时能相差到十几度,本以为牡丹在储秀山无法过冬,谁知它竟然顽强地熬过了陵高县寒冷的冬天,并在春夏之际开出了娇艳美丽的花朵来。
开花后引来了大批的赏花之人,就更有人将牡丹在储秀山上种植起来,由初时的一两株后来发展到了一大片,现如今已经傲然占领了整个山洼地带。
牡丹花开时节,满山的牡丹迎风斗艳,姹紫嫣红,十分壮观。丁尔康的菊花和储秀山的牡丹成了陵高县一东一西的两个赏花胜地,每到花盛时期都会吸引来大量的赏花者。
两者不同的是赏花者储秀山随意可以欣赏,无人管束。丁尔康的菊园却是私人产业,他又视菊花为珍爱之物,一般人难以入园观赏,只能寻一个高处往丁尔康的院子里看去,蒙眬绰约地欣赏菊花。可正是如此,越是得不到的越珍贵,丁尔康的菊园不仅成了陵高人民口中的圣境,更主要的还是“秘境”,地位已然在储秀山之上了。
丁尔康独爱菊花不喜牡丹,很少来储秀山,如今心情激荡、不辩方向就来到了这里。
现在是冬天牡丹只剩下了枝叉,全无胜景时的鲜衣怒马恣态,就像是光秃秃的地里长了几根干柴火。
丁尔康沿着牡丹花丛信步走着,满脑子里都是杜衡的各种笑声,一会儿是癫狂的笑,一会儿是冷笑,一会儿又是虚伪的笑。
杜衡的笑声像个魔圈不停地萦绕在丁尔康的耳边,让他根本无法摆脱掉这笑声。
突然间一根枯花枝挂住了丁尔康的手,丁尔康用力一扯手就被枯花枝拉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丁尔康没有感觉到疼痛,他怔怔地看着血慢慢地沁了出来,从米粒大变成了黄豆大,然后顺着手指滴落到了地上,形成了一朵血样的花。
他继续看着自己的手指,任由血不停地从伤口涌了出来,在地上形成了更多血样的花。
许久,血开始慢慢地凝固住不再滴落。
丁尔康没有对伤口进行任何处理,仿佛受伤的是别人。
远处有一棵高大的榆树,丁尔康走了过去。他用力抚摸着榆树那干裂的树皮,树皮和手摩擦带来的强烈痛感让丁尔康才有了感觉。
疼痛原来也会带给人一种快感,那种让人清醒、清楚又清明的感觉。丁尔康已经麻木了很久很久,原以为自己已经不会痛了。
等到真正疼痛降临的时候,他反而有了一种快感,一种自己原来还活着,还知道疼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