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此刻很谨慎,因为涉及到丁尔康,他不敢大意。万一出个什么差池,再惹出丁尔康来就麻烦了。
他和丁尔康所经历的种种事情,在刻意中已经渐渐地淡忘了,他甚至都记不清是如何对丁尔康下手的,可是在“竹林书院”游学的那段日子他没忘,和杨云庆的结拜也没忘,阮哲稽雪依也没有忘,被丁尔康染红指甲的事情还没忘。
看来杜衡内心至少还是有道德判断的,能分辩出自己的好坏来。好的人生经历他保留着,不好的自动删除掉。
主簿不知道杜衡的心思,他还在旁边使劲地分析着“贞洁牌坊”的好处,杜衡越听越烦,忍不住把手挥了挥对主簿说道:“不就是一块石头,对我的政绩能产生多大好处,我就不信了!”
主簿此刻察觉到杜衡的反感,他及时收住了嘴,尴尬地说道:“也是,大人刚刚才上任,陵高县的情况还不了解,不着急,不着急!”
杜衡到了办公的地方,那里位于衙门旁边,是一间宽阔的书房。
县丞和其他二位典史已经在书房等着他了。
杜衡一上午都在听这“四位大员”的汇报,听完后他才明白陵高县知县绝不是好当的,怪不得落到了他的头上。
全县财政极度贫困,农业十年七旱,商业落后,衙门里的人甚至有时都拿不到俸禄,经常是用粮食来抵。
杜衡不解地问道:“那这种情况上任县官是怎么处理的?”
县丞回答道:“上任县官就不处理!”
杜衡一听觉得很好奇,还有这种操作?他心里暗暗想道。
县丞仿佛是看懂了他的好奇,对杜衡继续说道:“上任县官是省巡抚的亲戚,下到陵高县只为过渡一下,呆了一年就高升了,所以不需要处理!”
杜衡接着问道:“那上上任呢?”
具丞回答道:“上上任及上上上任都是干不满三年就另寻高就,绝不在这里干了。所以,陵高县就像一块又破又旧的抹布没有人愿意来这里当官的。大人如果有门路,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杜衡一听脸色马上拉了下来,他手一拍桌子“啪”地站了起来,脸带愠色说道:“本县既然来到陵高,为的就是造福一方百姓,若是一来就盼着离任,那岂不是不如不来。你们切不可再说丧气的话,打起精神来争取把陵高县搞好、搞活!”
县丞、主簿等人一看杜衡发了火,忙也站起身来不敢吭气了。
杜衡看他们四人都不吭气,又觉得头一天就给他们下马威有些不太好,忙缓和了一下脸色,口气也变得和气起来:“大家应该齐心协力为陵高发展献计献策,不要灰心丧气,咱们都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看今后如何治理陵高县。”
县丞他们四个人一看杜衡缓和了态度,也就纷纷坐了下来。
典吏拱手说道:“大人,卑职说几句。从卑职负责的治安来讲,陵高百姓民风淳朴,安分守己,常年累月没有刑事案件发生,属于易管理的地方,主要抓的工作还是钱,如何提高全县收入才是提高官员业绩的关键。”
典吏刚一说完,就听县丞说道:“如果提高收入还请典吏明示,陵高只有少量的手工业和商业,怎样让这些少量的商业短时间就提高收入?”
典吏面对着咄咄逼人的县丞毫不畏惧,他继续说道:“不搞商业难道搞农业吗?陵高全是山地,收成全靠老天爷,你能干得过老天爷吗?”
县丞也毫不相让地说道:“除了农业、商业,就没有别的了吗?”
典吏说道:“别的还有啥,教育?俗话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可不是三两年就能出成果的!”
县丞又说道:“我认为应从树新风开始,陵高县民风再淳朴那也是咱们自己说的,究竟淳朴不淳朴得由上级来说,来定才行!
杜衡听到这儿时竟然自己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最近咱县不是出了一例“嫁给牌位”的事情吗?如此贞洁烈女绝对是民众典范,民风标杆。”话音一落,杜衡都有些不知道自己在说啥,主簿有些诧异地盯着杜衡,心里说道:“刚才你还告诉我不就是一块石头,现在却马上要拿来当官绩的突破口,也太吓人了吧!”
县丞一听丁尔康这么说,马上也应和道:“大人这个主意不错,这件事情我也正准备和您汇报呢,这可是陵高县古今绝无的一桩烈事,从未听说有如此的节烈女子,绝对是全县人民的典范。不对,全国人民的典范才是。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会上报到皇上、皇太后那里,由他们御批才行。到时候,咱陵高县在皇上那里都挂上了号,大人还不得重重嘉奖才对?”
杜衡此时一脱口就有些后悔了,但是听到县丞的分析,他才明白其中有这么多的好处。
杜衡心说:“功绩一下子我搞不出来,但是先和朝庭批下一座贞洁牌坊来,立住了官威,也是一条捷径哦。”
杜衡想通了后对着手下的四大员说道:“既然大家都有这个想法,那么就按大家说的方法办,具体实施由主簿来做,有啥搞不定的汇报给我,咱们一定要群策群力,争取把这座贞洁牌坊给弄下来,扬我陵高县民风美名!”
县丞一听杜衡把这件事情交给了主簿来办,心里皆有些意难平,l暗自嘀咕着自己辛苦了半天,却为主簿做了嫁衣裳,却全然不知一大早主簿就跑去和杜衡献殷勤的事情。
主簿领上了这个任务十分开心,他欢快地应答道:“大人,卑职遵命,一定把这件事情办得体体面面的,把这个牌坊立起来了,让全县的老百姓好好看看。”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等四大员们都走了后,杜衡才有空细细地思考一下上午讨论的事情。
杜衡老是有种有好的预感,因为涉及到丁尔康,他实在是不想再和丁尔康扯上任何关系。所以他拿不准这件事情的好坏,一但上报朝庭可就是能上不能下了,万一结果不好呢,如何收场?
再转念一想,不就是一座贞洁牌坊,“抱着牌位嫁人事情”是真实发生的,既没有捏造也没有添加,我只是如实地上报给朝庭,朝庭愿意表彰就表彰,和自己不会有太大关系。再说给陵高县人民竖起一座高大巍峨的贞洁牌坊,既教化了民众,又安慰了烈女,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里,杜衡不再迷茫,他手一拍心一横,暗地对自己说道:“这件事情我非办成不可,如此美事岂可错过!”
想好了,杜衡喜滋滋地唱起了上党戏:“这可是天大的美事,我岂能放过,似这等良宵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