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年关将至,书院每近年关都给学生放假一个月。
不过在放假之前,学生们有一个固定的活动——拾年柴。太原府自古以来有一个年俗就是在大年初一的早上,人们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点年火,寓意着在这新的一年中红红火火,顺顺利利,所有的霉运都被驱散。谁家的年火堆得越高,烧得越旺就保佑得越多。所以,学生们都会在临走之前上山去捡拾率柴,用于保佑书院新的一年平安吉祥,红火兴旺。
丁尔康一大早就张罗着带领同学去书院背后的西山拾年柴的事情。丁尔康看见杜衡已经收拾完毕了,兴冲冲对着他说道:“子美兄,走吧,去西山拾年柴去。今天咱们一定要拾柴拾得最多、最好才行!”
谁知杜衡轻轻地瞟了他一眼,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你先去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就丢下丁尔康扬长而去。
丁尔康一时间被杜衡不咸不淡的态度给噎住了,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杜衡的背影,呆住了。
正在这时王昭平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他喊着让丁尔康赶快过去。容不得丁尔康多想,他赶忙往王昭平的方向跑去。王昭平已经招呼了许多的同学就等着丁尔康一起出发呢。
丁尔康跑过去后才发现凌霜华也已经在那里了。只见今天的凌霜华头发梳了一个类似哪吒的双螺髫头,身上穿了一件淡蓝色的短褂衣,裤子是黑色的窄腿裤,裤腿用绑带缠绕了起来,鞋子是一双千层底的深蓝色布鞋,看上去既清爽利落,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感。
凌霜华一看到丁尔康过来就冲他眨了眨眼睛,然后和一群女生叽叽喳喳地说笑着走了。
王昭平大声地招呼着丁尔康说道:“尔康,今天咱们班除了杜衡有事,其他人全部都到位了,我保证今年咱班的年柴一定是最多最旺的!”
丁尔康感激地冲着王昭平笑了笑,他看着王昭平跑前跑后地招呼着人,心里暖暖的。
西山就位于晋阳书院的东南方,大约走上一里路就到了,每个学生手里都拿了一条捆扎绳。西山上长满了松柏树,冬天有许多的枯树枝掉落了下来,年柴就是要拣这样的枯枝。
太小的枯树枝不能用,只有那些大的才值得人们费尽辛苦背回去,燃烧起来也耐烧,火苗大,颜色绚烂。
丁尔康边挑拣着大的枯树枝,边偷偷地观察着凌霜华的动态。只见凌霜华像是逃离樊笼的小鸟一般,叽叽喳喳着不停地和女生们说笑着。
丁尔康一看凌霜华那么的开心,也就放下心来。
他领着男生们挑拣着年柴,尽量挑选更大、更干的。当男生们正在认真地拣柴时,就听女生那边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丁尔康赶忙往女生那里走过去,只见女生们乱哄哄地正在抬着一个人。
丁尔康定晴一看,才发现被抬着的那个人正是凌霜华。只是凌霜华正用手捂着腿痛苦地呻吟着……
丁尔康俯下身子用手轻轻地拿开凌霜华的手,只是凌霜华的小腿上叉着一根枯枝,枯枝的尖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小腿里,凌霜华已经疼得脸色惨白,她用惊恐和求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丁尔康。
丁尔康低头仔细地观察着凌霜华的伤口,发现虽然看上去血渗出的不多,但是凭丁尔康的判断枯枝扎进肉里应该很深。
丁尔康用手轻轻地碰了一下树枝,只听凌霜华马上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丁尔康吓得有点不敢再碰了。这时王昭平等许多男生也围了过来,王昭平看到了这一幕对丁尔康说道:“尔康,这树枝必须拔出来,如果不及时拔出来肯定会发生感染,到时候就更麻烦啦!”
丁尔康其实跟着阮哲学过简单的跌打损伤包扎法,明白感染的严重性,他只是在凌霜华这里实在是有点下不了手。
丁尔康对着满脸痛苦的凌霜华怜惜地说道:“树枝我必须给你拔出来,你忍着点,闭上眼睛!”
凌霜华此刻只是不停地点头,听话的把眼睛闭上,只剩下她两排浓密的睫毛在不停地颤抖着。
只见丁尔康左手压住凌霜华的小腿,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一用力把枯树枝拔了出来。
只听见凌霜华的嘴里发出了一声闷哼,嘴角抽动了一下,随即凌霜华的小腿就汩汩地冒出了血,丁尔康掏出口袋里干净的手帕给凌霜华做了简单的包扎。
这一切丁尔康做得干净又利落,没有增加凌霜华更多的痛苦,周围的人不禁发出了一声声赞叹。
丁尔康对着王昭平安排道:“你继续组织同学们拾柴,我先带霜华回去找大夫。”王昭平忙点点头,对着丁尔康说道:“没问题,拾柴的事我负责,绝对不让再发生意外事件,你快带霜华下山去吧!”
丁尔康扶起了坐在地上的凌霜华,他试着问凌霜华还能不能走路,只见凌霜华的腿刚一落地使劲,就面带痛苦的呻吟起来,并且白色的手帕上隐隐地开始沁出血来。
丁尔康对着凌霜华说道:“我背你下山吧,你这个样子腿无法受力的”。凌霜华也知道今天是没法子自己走回去了,可是她实在是不好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爬上丁尔康的背,她面带羞涩地说道:“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走,你只要搀着我就行!”
丁尔康一听凌霜华这么说,想想周围有那么多人在看,也只好作罢。
他小心翼翼地挽着凌霜华的胳膊,像个拐杖一样尽量让她能舒服地借力。
凌霜华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丁尔康,用没有受伤的腿蹦着往前走。两个人挽着一蹦一跳地终于走出了众人的视线范围。
丁尔康四下环顾后体贴地对着凌霜华说道:“好了,现在我可以背凌姑娘了吗?”
凌霜华娇嗔地看了一眼丁尔康低头说道:“总是人前还应该避嫌的,不想让别人乱嚼舌根。不过,本姑娘很重的,你背得动吗”?
丁尔康一听顿时有种被人瞧不起的感觉,他嘴朝着凌霜华一努,身子朝着她蹲下去语带傲娇地说道:“你上来,我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筋骨肉!”
凌霜华不再扭捏,她默默地爬上丁尔康的背,双手紧紧地环在丁尔康的肩膀上,头不自觉地靠了过去。
丁尔康用手轻柔地箍住凌霜华的腿,唯恐碰到她的伤口。
凌霜华把头靠在丁尔康的背上闭眼感受着丁尔康的呼吸,腿上的伤口也不觉得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