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良宵引》琴课上下来,丁尔康和杜衡均有如饥似渴般的感觉。“此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两人恨不能立即马上学会这项技能。
于是,坐在琴房里一直在“勾、挑、抺、踢、按”的练习着。
此时的稽雪依早就回房间歇着去了,她教完了《良宵引》的指法已经是虚弱无力,回到卧室去歇着了,阮哲还陪伴着他俩人在练习,碰到他们指法上出现错误就及时纠正下。
丁尔康越练越觉得停不下来,他左手按徽位,右手弹奏着曲子,只觉着天地间恍若无物,耳旁只听见自己的琴声。
忽然就听见杜衡“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丁尔康才被拉回到了现实中,扭头望向杜衡才发现他正捧着自己的手指在叫唤,丁尔康忙赶上前去观看,发现原来是杜衡弹琴时太用力了,把右手手指的指甲给劈了下来。
阮哲看了看杜衡的指甲情况,拿过来了一把剪刀帮他把劈了的指甲修整好,然后对着他俩说道:“今天就练可到这里,勤练习是对的,但任何东西欲速则不达,今天学习的东西够你俩练习两天的,别着急,下课吧。”
阮哲说完后就回卧室去了,他实在是有点担心稽雪依累着了。
丁尔康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都没事,左手无食指由于过弦太多,磨出了一个大泡,右手食指按弦也按得有点脱皮,练琴时不觉得痛,一停下来才发现还真是痛。
杜衡悄悄地捅了一下丁尔康问道:“你的指甲怎么就没事,我怎么就会劈成这个样子?”
丁尔康有心捉弄他一下子,就编着谎对他说:“因为小时候我娘常用凤仙花给我染指甲,凤仙花的药效就是强健养护指甲,我每年都会染一次指甲,长大后虽然不染了,可是指甲已经养护得十分强壮,自然不会劈了!”
杜衡听了后半信半疑,他问道:“我咋没见你染过呢,别是骗我的吧?”
丁尔康一本正经地将手伸到了杜衡眼前,说道:“你看,我的指甲是不是好好的,真没骗你,你今天摘上点凤仙花,包在指甲上闷上一个晚上,明天早上就可以了,保你今后弹琴指甲不劈!”
杜衡终于相信了丁尔康的说法,但他还是有些迟疑地说道:“我一个堂堂男子汉,伸手出来十个红指甲,还不让人笑话死?”
丁尔康强装正颜地说道:“那你还想不想练好琴了,是练琴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杜衡听了后,咬牙说道:“当然是练琴重要,不过,有没有没有颜色的凤仙花,要是有,还是给我染个没有颜色的吧。”
丁尔康一听杜衡这么说,知道杜衡终于上了当,他装作很慎重的样子和杜衡说:“我尽量给你染浅点,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那种,怎么样?”
杜衡点了点头,说道:“哪里有凤仙花,好找不”。
丁尔康手指着书院的后院方向努努嘴道:“后院里种了好大一篷,咱们现在就去摘点给你染指甲。”
两人跑到后院去,只见后院的墙角开了许多颜色各异的花朵。丁尔康用手指着一种花形如鹤顶、似彩凤的红色花朵对杜衡说:“看,这个就是凤仙花,是不是姿态优美,妩媚悦人呢?”
杜衡以前从未注意过,听丁尔康这么介绍忙凑了上去,仔细地端详起来,边看边点评:“不错,很美,不过此花闻起来不是很香”。
丁尔康说道:“宋朝杨万里的’细看金凤小花丛,费尽司花染作工;雪色白边袍色紫,更饶深浅四般红’写的就是凤仙花,说不上来杨万里也染过呢。”
杜衡一听再无怀疑,他急切地问道:“怎么染?是用花还是叶子染?”
丁尔康此时已是玩神上身,他兴冲冲地告诉杜衡:“用花染,把凤仙花揪下来,捣碎加上一点矾,再揪上点豆角叶子,包在指甲上,闷上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就染好了。”
杜衡听后马上按照丁尔康说的做开了,先揪了足够染十个指甲量的凤仙花,旁边就种植有豆角,又顺手揪了十片豆角叶,都放在了自己的衣服口袋子里,完毕后杜衡看下丁尔康,丁尔康说:“走,去厨房,灶台边有矾,把凤仙花放在捣蒜罐子里捣醉就可以。”
两个人又跑到了厨房,丁尔康找来了捣蒜罐子和捣蒜杵,然后洗干净把凤仙花瓣,矾放了进去开始捣花汁。不一会丁尔康就捣好了,只见杜衡用期盼好奇的眼神看着丁尔康在忙活,丁尔康问道:“再问一遍,子美兄不后悔吧?现在还来得及。”
杜衡坚决地点点头说道:“只要对指甲好,不后悔,染吧!”
于是,丁尔康把花汁均匀地分成了十份,然后一个个地放在了杜衡的指甲上,用豆角叶包住了手指,再用麻绳把它们固定紧。
只见杜衡那粗短肥胖的小手指上,捆绑了十个碧绿的像小棕子一样的东西,既滑稽又可爱。
丁尔康强行忍住笑,对着杜衡说道:“子美兄的手今晚上可不能乱动哦,不然掉了就染不上了。时间不够也不行,必须一个晚上。睡时要把手放在被子外面,不能抓挠,不能乱动,懂吗?”
杜衡很认真的听着丁尔康的吩咐,听完后还非常认真地边点头边说:“明白,可是睡觉要脱衣服,半夜要起夜怎么办?”
丁尔康假装沉思了一下,十分很大度地说道:“没关系,睡觉脱衣服我给子美兄代劳,半夜起夜吗就不方便我也干了,子美兄还是多憋会儿吧。”
杜衡一听,说道:“也只好这样子了,今天晚上我就不喝水,免得半夜起夜。多谢贤弟啦!”
丁尔康看着非常郑重的杜衡,有心想结束这个恶作剧,可是事情已经成这样子了,他现在想停止也停不下来了。
于是,这一个夜晚,只见杜衡像挺尸一样地睡在床上,双手十指像十个碧绿的小棒槌,一动不动,连个身都不敢翻得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