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尔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师叔,我怕!”
张敝好奇地说了句:“你说啥,怕啥?这书院不是你托付给我的,为啥说怕?”
丁尔康低下头,两只手不停地摩挲着说道:“怕干不好,怕误人子弟,怕再发生像伯贤那样的情况,怕再有一个杜衡,反正我心里没谱!”
张敝盯着丁尔康看了半天,他知道丁尔康已经是个被生活折磨过的人,年青时的意气风发早已消磨殆尽,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胆小至此,张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尔康,你变了!”
丁尔康语气低沉地说道:“师叔,我是变了。变得没有勇气和胆量,变得唯唯诺诺,变得我都有些看不起自己。可是,这么多年这么多事一桩桩、一件件无不在告诉我别和天斗,别和人斗,顺着生命的缝隙走就可以了!原先我意气风发,考秀才一举中的,考举人轻松中举,会试考也是高中会元,总觉得老天处处偏爱我,谁知是……”
丁尔康越说声音越低,渐渐地变成了自说自话:“谁知是捧得越高摔得越重,我败给了黑暗的官场。后来本想从得意弟子身上找到自己昔日的荣光,谁知我又败给了无情的命运。眼看着自己、弟子、亲人,竟然没有一个是幸福完满的,我都不知道活着还有啥意思,我还能干些啥。师叔,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丁尔康终于把压在心头多年的话说了出来,说完后丁尔康抬头看着张敝,期待着张敝的回答。
张敝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这个问题,他只是指了指仲文的背影说道:“你喜欢仲文吗?”
丁尔康点点头说道:“喜欢,这个孩子内心纯朴善良,又热情勇敢,很像年轻时的我。”
张敝又指着车窗外的树说道:“你喜欢那些树吗?”
丁尔康说道:“喜欢,我喜欢树的姿态,不谄媚不低头,永远向上生长,永远呆在一个地方,不会被移来移去。”
张敝点点头又指着车厢说道:“那你喜欢咱们现在这个车厢吗?”
丁尔康说道:“喜欢,这个车厢宽敝稳当,车垫又软又喧,一看就是师叔精心挑选的,这一路上全靠它我才能少受些罪!”
张敝说道:“那就好,这些东西你都喜欢,证明你仍然有感觉有想法,知道什么是好的、对的,这就是你当下的感受。你有这么多你喜欢的东西。为什么要执着地想那些已经失去的东西呢!生和死、富贵如浮云,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只有那些留在心里的东西才是你真正拥有的,无论它是苦是甜,是悲是喜。尔康,切勿一叶障目呀!”
张敝的话就仿佛是锤子,一下一下敲击着丁尔康,他听完张敝的话,半天没有说话,但是眼睛里却渐渐地涌上了泪水。
不一会儿丁尔康开始抽泣起来,他趴在了张敝的腿上尽情地宣泄着,张敝不说话,只是不停地用手抚摸着丁尔康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