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过问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但林姨毕竟活了大半辈子,也几乎能猜得差不离。
林姨拉着姜可笙,走到面馆的东侧墙壁旁。大半个东侧墙壁都被软木板占满,上面用各种便利贴和拍立得、毕业年级照贴满。
姜可笙面对着正面的留言,视线扫过去,刚想一个一个地寻找,就被林姨带着走到转角。
通往后厨的拐角也钉了木板,林姨率先蹲下去,示意她也蹲下。
拐角处的角落里,有一沓厚厚的的便利贴,是人一张又一张地按照原有的位置贴上的。蹲在旁边,姜可笙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立刻便看到熟悉的字迹,手也不受控制地一张一张翻开。
——终于说出心底的话,下一次会是两个人一起再来这里吗?
——她来听我的课,紧张得手心直冒汗,下次一定要提前准备好小抄。
——《新暗恋桃花源》,你会看得到吗?17排21号,会在吗。
——不仅是怀念,是爱。
便利贴新的在上旧的在下,像是他们生活的倒带。姜可笙的手停滞住,心底的酸楚一圈一圈地泛开。
那天在剧场遇见,原来不是偶然。用心制造偶遇的角色,不再仅有她,也有他。
翻到下一页,她又猛地笑出声。
——她不要棒棒糖了。
比前几张任何一张都要更用力的笔画,几个字歪斜在便利贴上,像是小学生委屈巴巴地发脾气。
——伸出手,却只是在空中握了握手心,又收回来。
——好久不见,可可。
他们重逢的时间不长,一共也就只有这几张便利贴。
而再往后的,全部都与想念有关。
——在想她。
——有些想她。
同样的话,日期不同,用时间堆叠成厚厚的一沓。
姜可笙翻到还剩几页时,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最终停在她身侧。她的手放开那些便利贴,没有抬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高大挡住光线的人没有呆立,随即也蹲下来,手上拿着一张便利贴和一支笔。他将便利贴贴在膝盖上,借着姜可笙手机的光线,在上面飞快地写着。
写完后,骨节分明的手将这张新的便利贴,贴在那一沓的最上方。
手移开的同时,姜可笙的视线就搭了上去。
——会的
会的,他们不仅会一起来这家面馆,还会手牵手,有说有笑。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将眼神放在她身上,不用再掐着时间jīng准地避开,也不用再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
不论是这一次,还是再下一次,再下下次……都依旧会是这样。
只有手电筒照亮的角落,季昀向姜可笙伸出手,眼睛里倒映的只有她。
他缓缓开口:“可可,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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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不过下午三点多,姜可笙还有谈判前的工作没有做完,于是两个人便回到她家。
季昀最近也要整理自己的书稿,两个人一个在餐桌办公,一个在沙发上改稿,互不打扰,安静地做着各自的事。
等到夜幕降临,姜可笙才活动活动已经僵硬的脖子,偏过头,透过摆放食品罐的架子看向客厅。他依旧很专注,灰色的运动服宽松居家,看上去和这里毫不违和,像是已经住了很久一样。
空旷的房间里,不时地传来几声特地放轻的打字声,一切都像极了她最理想的生活方式。
专注地做各自热爱的事,以及无声的陪伴。
也许是听到她久久没有打字声,季昀伸手拿起水杯,也偏过头向餐厅看过来。
偷看他的视线被抓个正形,姜可笙索性起身走到他身边,踢掉拖鞋盘腿靠在他旁边:“那场话剧,是你改编的?”
她刚刚查了之前的出票记录,商品的详情页面拉到最下方,有他的名字。之前因为对这话剧太熟悉,姜可笙买票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看详情介绍。
“嗯,”季昀单手拿起电脑放在一旁,身子向后靠近沙发里,“年初时我就在准备,断断续续用了很久。当时我在想,我们会不会也是在经历那些颠沛流离后,各自有了家室。直到在临终前,也许是临近圣诞节的时候,再度相遇。”
他们于近圣诞的时候在一起,也依旧是那个时间分开。或许几十年后再是这样的时间点,才又相逢。
这一版的改变,他更重了江滨柳言语中的矛盾和复杂,与其说是在写江滨柳,不如说是在写他。
季昀明白,优秀的改编是不能带有自己私人情感的。
但他又一次,打破了自己的原则,因为她。
“我之前看过网上的一个问题,问江滨柳是负了云之凡吗。”姜可笙仰着头靠在沙发背,侧过脸看着季昀。
她失神地望着他的眼底,半晌,才轻笑:“我想,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