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完突袭,恰好逢上没课的几位老师正在办公室里吹牛逼。
教务主任在分享战果,指着办公桌上一溜烟的手机:“一班二班各三个,三班四班出息了,一个没抓到,五班四个,六班抓一个,七班八班都是两个,大发。这是正楼的,负楼那边的还没去。”
高三是重点,教务主任也不突袭别的年级,就抓高三年级。
另一个老师喝了口茶说:“收货这么棒,晚上聚餐吧。”
教务主任的“抠名”相比起恭校草来毫不逊色。
当下一脸无奈摇摇头,抓过手机支吾道:“我老婆管得严。”
一名女老师笑了,批改着试卷问老王:“王老师,恭律鼻子都那样了还罚站,你不心疼么?”
老王指尖一顿,将编辑栏里的消息发送给了妹妹(恭妈妈)。
“心疼什么呀。”他说:“你心疼他,他不知道心疼你,我有那心也是同情心,同情他妈。”
话音刚落,女老师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办公室门口进来一人。
老王眼见清洁阿姨气势汹汹朝自己走来,左右瞧了瞧,确定自己的桌子上没有垃圾。
“啪!”简一言一巴掌扇到了老王的办公桌上。
诸位老师吓一跳。
老王:“怎、怎么了?”
大家都知道以前搞清洁的孙阿姨不干了,临走前介绍了自己的表姐过来干活,说她这位表姐性子有些古怪,有语言障碍症。
所以大家对她挺照顾的,不拆穿她的假发,不讨论她的妆容,说话也都客客气气的。
“有话好说,阿姨消气,我们都在这儿呢。”女老师笑说。
简一言手不动,因为刚刚可能拍得有些狠了,这会儿手麻。
等缓过劲儿了,才把手拿起来指了指外头。
老王疑惑:“你说恭律?”
简一言点头摊开左手,屈右手两根手指,在左掌心走了个步。
老王恍悟:“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恭律挡着你搞清洁了,你想叫他不要站在那儿是吧?”
她一愣。
觉得这话有问题,又觉得没有问题,只要能让他回教室就行。
“走,我跟你走一趟。”老王站起来,兴冲冲的:“恭律这个臭小子啊,就是欠收拾。”
两人前后走出办公室,一出来恭律就皱了眉。
因为老王正面含亲切微笑。
还时不时回头对清洁阿姨说着什么话。
非常客气。
恭律脑补老王在对她说:“你说得都对,我听你的。”
他就在想:这清洁阿姨……等等等等,她手部状态太年轻了,或者根本就不是个阿姨,她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让舅舅如此?
两人来到他面前。
清洁阿姨站老王旁边,跟一告完了状的狗腿子似的。
“恭律。”老王笑问:“外面比教室冷吧?”
恭律飞快地瞥了她一眼,迟疑地点了点头。
老王说:“很好,有觉悟是件好事。但你站这儿不写卷子,跟个木桩子似的杵着,占地儿。”
简一言心头一跳,觉得老王的话有问题。
恭律也隐隐觉得,老王这话头有点不对劲儿,完全不像要放他回教室的模样。果然,老王指着廊外头的空旷地说:“站那儿吧。”
恭律:“……”
简一言看老王:“???”
老王很客气地对她说:“平常辛苦了,以后啊,恭律这熊孩子如果还挡着你打扫卫生,你可以直接拿拖把把他轰外头去。”说完,趾高气昂问恭律:“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过去新岗位站着!”
简一言阻了一把老王胳膊,打个手势:什么情况?
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老王一副我明白的样子:“我说认真的,我不心疼他!你就放心收拾他,当儿子收拾!”
简一言:“……”
不,你真不明白!
恭律心想:真尼玛日了狗了。
简一言心想:老王注定只能当数学老师,当不成语文老师。
因为不论是哪一样,老王的理解能力都太差了。
她站在廊下,望着他的背影。
他站在廊外,背对教学楼,望着操场的方向。
自此,新仇旧怨……真是此恨绵绵无绝期啊……
简一言非常苦恼。
目标越来越遥远,我特么混进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晚回到家,简一言躺在床上唉声叹气。
究竟要怎么帮这个臭小子?
她想了很久,想到睡着,一觉惊醒之后,点开手机支付宝,和陌生联系人“*律”最近的消息。
*律:【转账给你20万元(备注信息:剩余鞋钱下个月给)】
小说有烂梗:欠债者是不是得听从债主的命令呢?
次日。
简一言哈气连天进学校,听到有学生在说“恭律”,心里顿时就有点崩溃,她在想,这臭小子又犯啥事儿了,没一天是消停的。
但六班走廊下,却没有臭小子的影子,教学楼外也空荡荡一片。
她暂回杂物间,站在杂物间门口想着事,想到上课铃声响,学生们加快速度洗手离开。
少顷,一名男生从男厕里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简一言也没看,心不在焉,抬手就是招了招,说:“这位同学你等等,我想问你个事情!”
“阿嚏!”
男生同时打了个喷嚏,扶着墙壁弯了腰。
这个喷嚏让简一言一愣,此刻才发现男生个头罕见的有点高。
做了有段时间的清洁了,她当然知道五六七八四个班,个头超过185cm的男生屈指可数。
果然,那男生左右看看,恍恍惚惚转过身来,望着她,眼睛里头水汪汪的:“你在跟我说话?”
昨儿站外边冻半天,恭校草不负众望感冒了。
这会儿嗓音又哑又闷。
简一言招在半空的手放下,摇摇头做了个“你请便”的手势。
“不好意思,我没听见。”
恭律没想到阿姨说话了,又好奇又有点生气,更多是感冒造成的难受,走近问:“你说什么?”
杂物间里没有窗户,只有迎着光亮的门口方向。
男生越来越走近门口,顿时把光亮遮住了大半。
乌压压的气势逼了过来。
简一言往后退了一步,却忽然顿住脚,又上前半步,摸出一包纸巾来,急忙忙拆给他。
恭律手扶门框,只觉得刚刚打完喷嚏鼻子就好痛,这会儿竟然还有点痒,想摸一下,又见清洁阿姨递纸过来,后知后觉垂睫看,正见有血滴擦着唇边掉了下去。
“我操???”
他惊恐弯腰,手忙脚乱接了纸往鼻子上捂,把鼻子捂痛了,“唔唔唔唔”闷哼,泪水横流。
简一言突然有点可怜他。
当然,她知道这份“可怜”的部分责任是在自己身上的。
“再……给我一张。”恭律声音颤抖着说。
他看见清洁阿姨两手一摊。
活了十八年,真的真的从来没有这么衰过。
“我说阿姨,”恭律抬头,泪眼朦胧地望向她,鼻子上的纸已经被血染透了,有气无力说,“没纸没关系的阿姨,有脑子就行。我曾听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阿姨你快点带我去校医室啊。”
阿姨简一言没吭声,反而抬手在他的肩上“好自为之”地轻轻拍拍两下,越过他出去了。
“???”
恭律这一刻想揍人的心都有。
缓了一会儿,他认命了,走到镜前挪开染血的纸,盯着镜子里帅气不减的“沙雕校草”看半晌。
“操。”
恭校草低头,拧开水龙头,就着水俯身清洗。
刚清洗完,老王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来:“可怜的臭小子,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恭律从小就是个刺头,拽里拽气地甩出三个字:“不需要。”
“别逞强了。”
“跟你没关系。”
“恭律……”
“我去校医室。”
“你!”老王脾气要爆,但生生忍住了,拿手机拨号:“行,我打电话给你妈说说。”
恭律立刻“啧”了声,大步往外走说:“我自己去医院!”
s中这条路段比较特殊,一般不会有什么计程车主动过来。
在手机上叫了辆“滴滴”后,恭律就坐路边的圆形石凳上,拢了拢外套,垂下头思考人生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好像也没几分钟,他听见路边有车按了两声喇叭,便起身走过去,拉开车门。
恭律坐进车里,把门关上,头往后靠,摸索着系上安全带:
“最近的医院。”
车辆起步。
车内沉静。
迷迷瞪瞪时,手机震了。
恭律好容易把手机找出来,刚刚接通,电话那头立刻就有男声高着嗓门说:“我到s中门口了!奇瑞捷豹黑色的,搞快点啊!”
“你哪位啊?”
“我是你叫的滴滴呀!小伙子快点的!车牌!”
恭律懵逼。
他现在的视野里除了前面红色轿车的车屁股,就是他屁股底下这辆座驾的白色前车盖了。
非黑色奇瑞捷豹。
他僵硬扭头看驾驶位,一下子就愣住了:“……”
车里真的安静得很。
简一言将他的电话内容听得清清楚楚,恰逢前方红灯暂停,她手搭在方向盘上,偏头看他,唇角微微往上翘着:“我刚好路过。”
恭律在心里答:哦,好巧啊。
简一言歪了头,又说:“听声音感冒了啊,你还好吗?”
恭律收回视线望前方,想到张小二货的“歪头杀”论。
他轻“嗯”一声,心想老子怎么这么倒霉,最近每次见她,好像都是特别逊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