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好几天,恭律都处在一种极度的烦躁中。
也不知道这种奇怪的烦躁是怎么回事。
想起在那样的情况下还对她说出过分的话,心脏蔓延整个胸口就像被一只无形手抓住了一样。
他不记得当时她的表情了。
只在闭上眼,唯一留在脑海里的就是火锅店里哭泣的女人。
真烦躁。
为排解烦躁,恭律和俩男生又掐着晚自习去了网吧打游戏。
可是每当“firstblood”“doublekill”时,那女声又总会让他想到清晨里她含着笑意在说:
“恭律,愣着干嘛,跟我打个招呼呀。”
魔怔了一样。
恭律摘下耳机,默默告诉自己这只是一般的抱歉心作祟而已。
他没有错。
“不就一把游戏嘛,输了没事啊老恭,再来一把不就行了。”旁边的男生笑说。
“老恭今天状态可以啊!对面虽然赢了,但都给你杀怕了。”另外一个男生也笑说。
“你们玩,我先走了。”
恭律退出游戏,出网吧前,在吧台买了包香烟和打火机。
一个男人解决“烦躁”有很多种办法,除了打游戏放空心情,还可以借助香烟。
路边,昨晚那棵梧桐树下。
恭律背着风,低头点燃了人生中的第一根烟。
第一口完全不会,吸进嘴里全部吐出来,觉得索然无味,想来是自己吸得方式不对。
第二口尝试着深一点,又立马呛咳起来。
接下来的几口渐渐探索了点儿门道,会了。
恭律心想:这味道,也就那么回事儿吧。
“恭律?”
“啊!是恭律对不对?”
“老王,六班的恭律不在网吧在这儿呢!”
恭律闻声,茫然回头,就见网吧门口要进不进的三人,其中一高个儿男的戴着款黑色鸭舌帽,正是以“眼神杀”出名的数学老师。
“操。”
恭律低咒了个脏字,手里的半截香烟一丢,拔腿快走过马路。
“你给我站住!”
“恭律!!”
“车!看着点!看着点!”
“危险!老王别追!”
而等他安全过了马路,老王的喊叫才又继续传过来。
“臭小子!”
“你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你竟敢给我抽烟,你个#%$——”
“老王,师表!师表!”物理和政治老师纷纷劝拉。
“我要告诉你妈!”
数学老师的声越来越远,恭律喘气儿回头,扯了扯外套衣领,摸出兜里的手机。
果然,张铭一个小时前发来的微信消息是:【老王来了!!要讲期中考的试题卷!快快快!】
四十分钟前:【没事,老王去八班讲了!】
半个小时前:【啊啊啊,老王搞突袭了!问你了!!!】
十几分钟前:【我草!老恭接电话啊!老王带着物理老师和政治老师去网吧抓你了!】
恭律打游戏时,知道张铭给他发消息,但当时没空看。
而刚刚买香烟付款时,张铭打来电话,忙着付款,又随手切了。
本来是准备等等回电话,等等看消息的,可谁知……
恭律捋了把脸,在校门外灯光照不着的暗处猥琐半小时,才终于看见三位老师领着十几个焉头巴脑的男女学生,杀气腾腾地走进了s中的大门,有两个是他同伴。
而这两个都是玩起游戏,就会把手机静音的小傻逼。
老王还凶巴巴问门卫:“有没有看见六班那颗老鼠屎回来?”
“没。”
类似这种情况,门卫其实已见怪不怪了,毕竟老王隔段时间就要出去抓一次恭校草,而整个学校也就只有老王敢,为什么呢?
恭律大摇大摆走进校门,顺便接了个电话:“喂?”
“恭律你在哪儿呢?”那头传来恭妈妈的询问。
“我?学校啊。”
“你还想骗我?!你舅舅都跟我讲了!抽烟?你他妈竟然给老娘抽烟?你才几岁!”恭妈妈吼。
恭律把手机挪了挪,等到老娘吼完了,才放回耳边:“妈,你要记得你的职业,不能说脏话。”
“你给我滚!”
“哦。”
“你敢给我挂?你敢?敢挂老娘立马杀到s中信不信??!”
“我信。”恭律说:“但我现在要回教室了。”
“骗谁呢!”
“不信?好,那我不回了。”
“滚进去!”
恭妈妈最后三个字,吼得嗓音都变调了。
恭妈妈也姓王,和s中数学老师老王是一母所出的亲兄妹。
恭律的亲舅舅。
等到晚十点,校纪委员领四个小跟班查男寝,在恭律他们宿舍待得时间最长,被窝和柜子,抽屉和马桶箱,鞋子和茶杯,但凡各种可能藏烟的犄角旮旯都搜了,愣是没有搜到脏物,两手空空走了。
一名男生从身上掏出一盒崭新的扑克牌,松口气:“真尼玛见了鬼了,今天刚买就来查。”
另一名男生也从怀里摸了个东西出来,一袋螺狮粉:“幸好老子收得快,不然今晚饿死。”
“我草!”张铭立马捏着鼻子夸张避开老远,仿佛隔着袋子都能闻着那味儿了,说:“我那袋三明治给你吃,你千万别搞这个!”
“干嘛呀,臭得多香啊!我跟你讲吃一次保证你忘不掉!”
“滚滚滚,离我远点!”
“搞快点搞快点洗,洗完我们斗地主!老恭都洗好了!”
说起老恭,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往老恭看去。
老恭趿着拖鞋低着头,站床边左手插裤兜,右手玩手机,姿势要多帅就有多帅,三人彩虹屁还没放出嘴呢,就看见老恭从裤兜里拿出左手,并且做了个丢的动作。
六只眼睛定住一看,被丢上床铺的正是一包香烟一个打火机。
“操?”
“我靠!”
“牛逼了。”
校纪委员查寝有个毛病,从不查人身上,所以大部分的学生能把东西藏身上就把东西藏身上。
传言,曾经有个学生还把煮泡面的一体小电锅,藏在裤裆里面才躲过了一劫,别问是什么藏的,问的话就是害羞不能说。
十一点,男寝熄灯,三个人坐在张铭的下铺,一人嘴里叼着个迷你型手电筒,爪子上一手牌。
铺边的凳子上坐着恭律,嘴里咬着一根棒棒糖,还翘着个二郎腿在抖啊抖的,抖半天不出牌。
他们没有打斗地主,打得是跑得快,三个都是人精,纷纷猜测老恭肯定是一手臭牌,有个男生立马提议来个赌吧,谁输谁刷鞋。
恭律表示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