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泰笑得更猥琐,“没问题,不过你控制点,千万别叫,不然如果有人进来了,我丢工作就算了,你的名声就彻底毁了。咱们锦县就这么几个人,一旦传开了,全县人都知道你这个,明里暗里都笑话你,看你还怎么见人。”
苏若馨知道自己上了贼船下不去了,一边默默承受作呕的感觉,一边将这恨意记在了柳勤身上。
此时此刻柳勤在做什么?
答曰,趁着化学课老师让做题的时候,疯狂啃孙老师借的书起来,这本书将世界近现代史完全串联起来,好似一副连绵不绝的画面。
重生之前的柳勤就不用说,整天担心自己挨饿,哪有心思了解这些与自己生活毫无关系的事,但现在看懂才发觉里面的有趣,每件事都有因果关系,书本上一个个教条的背景、过程、意义被生动演变成一个个小故事,引人入胜。
靠窗子的某个位置,前面的同学扭头问白诗诗,“苏若馨呢?早晨还看到她,怎么突然就不见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白诗诗也是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她书包还在,可能有急事出去了吧?”
同学转过身去,继续上课,白诗诗也没多想。
直到第一堂课结束,马上要开始语文课,苏若馨才回来。
依旧是那条白色蕾丝裙,除了裙摆有一些褶皱,可以说是洁白无瑕、完美无缺。
乌黑的披肩发直到腰部,泛着淡淡的光泽,发梢微微弯曲,青春中带着妩媚。
苏若馨行走一路,引了无数人的眼神,有女生羡慕、嫉妒的眼神,也有男生惊艳、追逐的眼神,而正主苏若馨却好像对这些眼神视而不见一般,带着淡笑回了座位。
白诗诗站起来,苏若馨进到靠近窗子的位置,“若馨你去哪了,第一堂课怎么没上?”两个人几乎是形影不离。
苏若馨眼神不着痕迹的闪了闪,“我忘带东西,刚刚回家取了一下。”
“忘带什么?”
“东西。”
“什么东西?”
面对白诗诗不识趣的追问,苏若馨暗恨的咬牙切齿,但还是硬挤出笑容,“钱包。”
“没带钱包还用回家取,我借你钱不就行了?”
苏若馨只能继续扯谎,“钱包里还有钥匙,我妈最近在省城进修,我爸中午要出差,如果我没带钥匙,今天就回不去家了。”
白诗诗这才心满意足,“原来这样。”
苏若馨松了口气。
白诗诗又看了一眼,“诶,若馨你脖子怎么有个红点?”
正在这时,柳勤从外面刚刚回来,正好听见白诗诗的话,顺势看了一眼。
苏若馨发现柳勤的目光,顿时火大,但依旧压抑着怒气,“没……没什么,是蚊子叮的,这该死的蚊子,痒死了。”说着,还煞有其事的挠了挠。
柳勤视力非常好,甚至有些远视,很清楚地看见苏若馨脖子上不是什么蚊虫叮咬的包,形状好像……吻痕。
吻痕很好辨认,而白诗诗没看出来是因为年纪小,根本没向某个方面联想,但作为曾经将近三十岁的人,柳勤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过,和她有什么关系?
柳勤满脑子都是那本书,着急回去读了。
苏若馨和柳勤对视了一眼,只觉得那双看似毫无情绪的双眼犀利无比,甚至能穿透她一样,将她的黑历史、不光彩的阴影都照了出来,她恨,如果不是因为柳勤,她也不会被……
苏若馨狠狠手捂着脖子,暗暗发誓一定要将柳勤逼退学,更要让她名声扫地。
还有白诗诗,苏若馨内心也恨死白诗诗,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些蠢货自食恶果!
……
午休时,柳勤没吃太多午饭,吃了个七分饱,休息了十分钟就悄悄到了教学器材仓库,当她到时,见窗子旁边立了一张桌子,桌上放着英语书。
柳勤明了,这桌子和书都是张希铭弄来的,如果没记错,张希铭的成绩很不错。
“来了?开始练习吧。”张希铭笑着指着沙袋。
柳勤点了点头,“我自己练习就行,你继续看书。”
“不,我得指导你动作,别以为拳击只是带着手套猛打,如果一个不留神,极有可能造成肌肉拉伤。”
柳勤刚要反驳,但想了想,如果她真的伤了,先不说耽误课程的问题,只说医药费也是拿不起的。
想到手臂受伤,就联想到了贺一凡,一晃几日不见,也不知道贺一凡情况怎样了。
随后柳勤便在张希铭的指导下打拳,将对张希铭和张军的感激继续埋在心里,两人对她几乎可算是再造之恩,以后有用上她的地方,她绝对不会推辞。
虽然,她也不知道人家能用上她什么。
就在柳勤认真打拳时,突然仓库的门锁响了,有人要钥匙开锁进来。
柳勤一愣,低声快速问道,“姜越手上有钥匙吗?”
“没有,姜越手上的钥匙在我这。”张希铭回答。
教学器材仓库的锁有些问题,需要向上提一下再拧开,而门外那人明显不会用这个技巧,拧了半天也没把门锁打开。
“谁在门外?”张希铭走去开门。
门开了,见门外乌泱泱一堆人。
为首的是六班班主崔明泰,崔明泰身边是一班的班主任,语文老师蒋老太太,两人身后还有教导处主任以及几名行政方面的老师。
张希铭不解,“蒋老师?崔老师?你们来仓库做什么?”
崔明泰一伸手就将张希铭推开,紧接着带人冲了进来。“人呢?出来!别以为你能藏起来!”大喊着。
张希铭下意识向之前柳勤所在的位置看去,但那里空空如也,除了一副蓝色拳击手套,哪还有人影?
柳勤怎么突然不见了?蒋老师和崔老师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张希铭不是一般的学生,从小便深受警察父亲的熏陶,发生情况便立刻冷静下来,默默退到了角落,一边仔细观察这一群人的行为,一边将各种可疑因素结合起来分析。
一群人就这么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蒋老太太走过来,阴沉的脸上满是狐疑,“希铭,这是怎么回事?”
张希铭不动声色,“什么怎么回事?老师,我不懂您的意思。”
蒋老太太很喜欢自己班的班长张希铭,今天被六班班主任崔明泰找来,心情本来十分愤怒烦躁,但看仓库里没人,心情逐渐好了起来,“今天中午,崔老师找到我,说接到同学的举报,你和六班的柳勤在谈恋爱,趁着中午在仓库里不知道干什么,有这件事吗?”
张希铭没马上回答,冷笑了一声,“老师您看看他们能不能搜出来人,不就知道了?”
蒋老太太倒没多想,只以为张希铭生气了,所以说话讽刺。
张希铭为什么没马上否认?因为他也不知道柳勤在哪!
实际上张希铭后脊梁满是冷汗,如果这群人真的找到柳勤,孤男寡女在学校器材仓库里的事儿就落实了,虽然现在是新社会没那么封建,但人言可畏的道理他还是知道。
到底是谁陷害他?
柳勤到底藏在哪?
不一会,仓库被里里外外的找了一遍,包括铁柜子里,垫子下面、鞍马旁边、装各种球的铁筐等等。
教导主任邓主任狐疑地问崔明泰,“崔老师,人呢?你不是说你们班学生亲眼看见两个人进了仓库吗?”
崔明泰也是懵了,苏若馨也确实是这么说的,“没错,会不会是柳勤溜走了?”
张希铭凉凉道,“你们跑进来搜来搜去,就为了给我乱扣帽子,怎么就不问问我?好歹我也是当事人吧。”
崔明泰尴尬道,“我知道张同学是好学生,这件事你肯定是无辜的。”
张希铭冷笑,“不仅我无辜,柳勤也无辜,你们凭什么说我们早恋?怎么一个男学生和一个女学生在一起就是早恋?那你们一个男老师和一个女老师在一起是不是就是通奸?好,既然有人举报,我来问问崔老师——举报人是谁,那人的举报信息是什么?”
崔明泰没想到会找不到人,自然也没准备这些细节,“举报人的身份肯定不能说出来,否则你们打击报复怎么办?”
张希铭点了点头,“司法上来说,有报案、举报和控告三种,其中报案指有关单位或个人发现犯罪事实发生而向公安机关、人民检察院、人民法院揭露和报告的行为;举报是指有关单位或个人将其发现的犯罪及犯罪嫌疑人向公安机关、人民检察院或者人民法院揭发、报告的行为;控告是指被害人或被害单位将其发现的犯罪事实及犯罪嫌疑人向公安机关、人民检察院或者人民法院揭发、报告的行为。如果那名同学是举报,就说明他已经断定我们是嫌疑人,请问崔老师,凭什么断定我们是嫌疑人,到底是谁断定的?”
众人一愣。
崔明泰惊了,他隐约听过张希铭的父亲正是负责这一片的警察,却没想到警察的儿子说起这些司法条例也是头头是道。
“学……学校里的事不能用司法的手段来衡量吧?”崔明泰结结巴巴。
“崔老师在怀疑我国司法的科学性?”
“没!没有!”
崔明泰本来就胆小,被张希铭扣了这么大的帽子,瞬间就怕了。
“既然承认我国司法体系的完整性和科学系,为什么不能套用?或者说,崔老师用的方法不科学、不公正?”张希铭双眼锐利,整个人散发一种说不出的肃穆庄严。
一时间,仓库里竟严肃得好像法庭一样。
“怎么不公正?”崔明泰慌了,“早恋不能不管,早恋耽误学习……”
“崔老师口口声声说早恋,说明人证物证都有了,那么请问人证在哪?物证在哪?”张希铭追问。
崔明泰看向没有柳勤身影的仓库,冷汗都出来了。
“也……也许是举报的同学看错了。”
“那就是报了假案,请崔老师把报假案的人交出来,如果崔老师明知道那人报假案还包庇,才是知法犯法。”
轰的一下,又是一顶大帽子。
教务邓主任只能来当老好人,“张同学别追问崔老师了,虽然其中有误会,但我们的出发点是为你好的。”
张希铭将犀利的视线放在邓主任身上,“请问今天的逮捕行动是崔老师的意思还是邓主任的意思?”
“……”邓主任有种捅了马蜂窝的感觉,“是崔老师。”
虽然把挡箭牌推出去,但事实上也确实是崔明泰拽着大家来的。
张希铭眯着眼睛,“如果是邓主任发起,我相信你们是为我好,但如果是崔老师……呵呵,这结果就令人怀疑了。如果我是老师,想劝阻学生早恋,会先私下找他谈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而不是听见个风吹草动就带着一队人来捉奸。你们都是成年人,也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这样捉奸的后果能制止早恋?恐怕是逼着我和柳勤退学吧。崔老师逼着我退学可以理解,毕竟我不是你们班的学生,但逼着柳勤退学是什么意思?难道班主任和自己学生还有仇不成?”
张希铭的话说得极有技巧,表面看起来是质疑,实际上有两层意思。
第一层指责崔明泰诬赖他早恋,打压早恋是假,攻击蒋老师是真,毕竟如果班长早恋,作为班主任的蒋老师面子难看。
第二层更是直接指出崔明泰的不怀好意,否则好好的班主任,怎么会这么不给自己班同学面子?往死里的整。
蒋老太太立刻就炸了,狠狠瞪向崔明泰,“之前我就纳闷,好好的怎么突然说我们班张希铭早恋,闹了半天原来是崔老师别有心意,你愿意怎么整自己学生就怎么整,别拉上我们班学生好不好?不过崔老师我可告诉你,我从七几年就参加工作到现在,你这样作妖的老师见多了,可没人有好下场!”
狠狠地诅咒完,就问张希铭,“希铭我问你,你到底早恋了吗?”
张希铭失笑,“蒋老师您是我的班主任,您也见过我父亲,我不会骗您。首先我不认为恋爱是坏事,只要能用理智控制情感,恋爱能成为学习的动力。其次,我没早恋,如果真有女朋友会第一时间告诉蒋老师的。”
蒋老太太自然是不希望自己学生早恋,毕竟这件事不被提倡,班主任脸上也没光,“那你为什么中午在这?”
张希铭指着沙袋,“因为最近学习压力太大,需要用运动减压。”
蒋老太太嘴角抽了下,“你没日没夜的打篮球,还需要运动?”
张希铭诚恳的点头,“是啊,依旧觉得压力大。”
“……”蒋老太太见自己的招牌学生没早恋,也放了心,“但还是别玩物丧志。”说着,狠狠瞪了崔明泰一眼,转身走了。
邓主任见局面十分尴尬,走到崔明泰身边拍了拍他肩,“崔老师你还是年轻,下回别这么激动,就算是真早恋也没什么。”
虽然嘴上这么安慰着,但复杂的眼神自然是受了张希铭的影响。
崔明泰也没招,丢了大脸,“张希铭,抱歉,是老师太激动了,但老师真的是关心你而不是害你。”
张希铭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老师的关心。”
张希铭不想和崔老师关系弄得太僵,毕竟还有柳勤的关系,他不在六班无所谓,柳勤却还在崔老师手下。
最后,邓主任和崔明泰带着几个老师学生灰溜溜的走了。
仓库空空如也,一片诡异。
不一会,姜越和姚香林回来,看见教学器材仓库敞着门,吓了一跳,赶忙跑过去,却看见张希铭拿着英语书靠在窗户边轻声读着课文。
“希铭,怎么就你自己?”姚香林问,“柳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