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一次性拖鞋做工精良,比旅馆里那种纸片拖鞋好了不知多少倍,而雪白柔软的拖鞋底部,鎏金印着四个字——万家灯火。

  柳勤一愣,倒是司亦瑾提出疑问,“万家灯火?我只知道万家灯火是海鲜酒楼,怎么还有拖鞋?能提供这种档次的一次性拖鞋,酒店最少也是四星级。”

  姚香林笑道,“还是司大少爷识货,最近阿姨特别忙,因为在锦宜市开了家万家灯火酒店,报批是四星级,但最后只得了三星半,阿姨说两年后重新装修,再报一次。”

  别说司亦瑾,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三星级酒店?”柳勤惊讶,她重生前在帝都上班,没住过星级酒店也见过不少,名下有许多酒楼,再有星级酒店,张希铭母亲那真是妥妥的女强人了,张希铭也可以算是富二代。

  “不是三星级,是三星半级。”姚香林纠正完,就发现自己太斤斤计较了,“好吧,就三星级吧,真遗憾,阿姨肯定挺失望的。”

  柳勤换上拖鞋,进了正厅。“难怪听张希铭说,他母亲大部分时间都在市里,想来是筹备酒店?”

  “是啊。”姚香林答。

  柳勤眉头微微动了动,“以后,张希铭家也要搬到了锦宜了吧?”

  “不搬。”一道声音从二楼传来。

  不是别人,正是正主张希铭。

  只见他穿着一件土黄色格子的围裙,看样子正要做饭,“我爸还在派出所上班,所以不搬家。”

  贺一凡静静环顾四周,打量这个装修风格简洁大方的豪宅。

  司亦瑾倒是笑了出来,“果然有张叔叔的风格,为这事儿,阿姨和叔叔没少吵架吧?”

  张希铭苦笑了下,算是默认。

  张希铭的父亲张军,柳勤是见过的,其是有着一身正气的人民警察,做事一丝不苟、铮铮男儿,放在乱世里就是妥妥的民族英雄的那种。

  记得之前听说过张希铭的事,张希铭因为重病中考失利,其母亲想花钱或者找关系让张希铭去一高或者实验高中,张军不同意;张希铭母亲只能同意其复读,张军又不同意,最后张希铭就来了二高。

  总的来说,也算是欢喜冤家的一对夫妻俩吧。

  当人名警察的正义和商人的市侩碰撞,柳勤突然脑补出许多有爱的画面。

  张希铭并没下楼,只站在楼梯上,和所有人打完招呼,最后视线落在了柳勤身上,“来了?”

  两人视线一碰。

  柳勤僵了一下,随后道,“是啊,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姚香林像欢快的小鸟一样跑到柳勤身边,拉住她胳膊,低声道,“相信我,希铭很期待你来,只不过……”语调一转,“你怎么把你们班那个书呆子带来了?太倒胃口了。”

  柳勤赶忙捂住姚香林的嘴,下意识去看贺一凡的神色,好在,贺一凡并未听见,这才松了口气,转移话题道,“今天有什么活动?不会大家聚在一起聊天吧?”

  姚香林的笑着挣脱柳勤的手,拇指一挑张希铭的方向,“你看他的打扮,难道猜不到?”

  柳勤惊了一下,“张希铭给我们大家烧菜?”

  “当然,谁让他给某人开小灶不通知我们?”姚香林对着张希铭的方向哼了一声。

  蓝雨祁不解地看向柳勤,柳勤起初神情尴尬,但被蓝雨祁和司亦瑾等人质疑的目光灼烧,瞬间脸上就火辣辣,“不关我的事。”能遮一时是一时。

  姚香林却直接泄底,“怎么不关你的事?你忘了运动会结束那天,张希铭把你单独带来,还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红烧排骨?”

  “……”柳勤尴尬,舌头几乎要打结,慌张向司亦瑾等人解释,“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当时我跑完1500长跑后摔倒了,之后跑接力把伤口挣开,张希铭带我去了医院包扎,后来……后来正好中午吃饭期间,他就顺便带我来吃了个饭。”声音越来越小,说不暧昧,她自己都不信。

  姚香林就是故意要将两人之间的气氛搅和暧昧了,之后再带节奏,让大家一起起哄,起起哄,张希铭和柳勤不就在一起了?

  蓝雨祁吃惊地盯着柳勤,“你不是说你伤口没问题吗?后来伤口恶化为什么不找我?”比赛结束后,她就到处找柳勤,怎么都没找到,闹了半天原来是去了医院。

  “也没怎么恶化,就是求个心理安慰罢了。”柳勤轻描淡写。

  “还没恶化?希铭说你裤子膝盖部位都用血浸透了。”姚香林夸张道。

  柳勤嘴角抽了抽,“别闹了,如果被血浸透就是动脉或者静脉破裂,如果真破裂,我还能去上课?”说着,对张希铭使眼色,“你来给我作证,伤口一点不严重,对吗?”

  张希铭自然看出来柳勤的意思,叹了口气,“虽然没有香林说的严重,不过也不轻,县医院的大夫说,险些伤到了韧带和半月板,也算是侥幸了。”

  蓝雨祁想起当时运动会,大家团结一致赛跑的情景,又想到一个小时前,她揪着柳勤衣领的情景,悔得恨不得揍自己几拳头,心中已经暗暗发誓,今生今世无论碰见什么,都不会对柳勤出手。

  同样内疚的,还有司亦瑾。

  司亦瑾目光复杂地盯着柳勤,“你腿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司亦瑾为什么内疚?坑柳勤报1500长跑项目的是他,他还死皮赖脸的认人家当妹妹,但妹妹受伤,他竟然都不知情。

  柳勤被这么多关怀的目光包围,只觉得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起,“行了行了,你们别煽情了好吗?我一个农村出来的孩子,从小到大伤的地方多了,哪有那么矫情。”赶忙冲出人群,上了楼梯,仰头对向张希铭,“你在做什么,我帮你。”

  张希铭道,“刮土豆皮,姚香林点菜,要吃鸡腿烧土豆。”

  柳勤噗嗤一笑,“没想到歌唱家姚香林小姐竟然喜欢吃这么接地气的菜。”

  张希铭失笑,“你以为你的最爱——红烧排骨,就很洋气了?”

  柳勤努了下嘴,“当然不同,我只是个农村出来的孩子,吃红烧排骨不正合身份?姚香林小姐是未来的美声歌唱家,应该穿着晚礼服品尝牛排配红酒吧?”

  姚香林恍然大悟,“对呀,我之前怎么没想到,我不应该吃什么鸡腿烧土豆,希铭,给我煎牛排吧。”

  张希铭埋怨地看了柳勤一眼——看吧,都怪你,捅了马蜂窝了。“家里没有牛排肉,煎牛排要用牛身特定部位的肉,就算是现在买了,也要腌制几个小时,来不及了。”

  柳勤吐了下舌头——知道了,下回我注意点。

  两人相视一笑。

  司亦瑾将姜越拽了过来,“我说,希铭怎么这么听你家姚香林的话?难不成姚香林给希铭下了迷药?”

  姜越叹了口气,很是无奈,“还能因为什么?威胁呗,香林威胁希铭说,如果希铭不听她的,她就把希铭偷偷带女生回家的事告诉阿姨,还要栽赃说希铭早恋。你不知道阿姨那人,绝对的女强人,如果知道希铭早恋,会炸了的,程度不亚于原子弹爆炸。”

  司亦瑾挤了挤眼睛,压低了声音,“那希铭到底有没有早恋?”

  “没有。”

  “有!”

  说“没有”的是姜越,说“有”的是姚香林,两人异口同声。

  姜越不赞同地对姚香林道,“香林别胡说,希铭亲口说,他们只是普通同学,当时你不是也听见了吗?”

  “他说的就是真话?人家说,相信男人的嘴不如相信世上有鬼!我只相信我亲眼看见的。”

  “咳咳!”终于,楼梯上的某人忍不住了,而用干咳打断了两人对话的是柳勤。

  柳勤很无奈,“拜托,你们嚼人舌根的时候能不能背着点当事人,就这么大庭广众造谣,我们两个无辜的当事人很尴尬好不好?”

  张希铭叹了口气,懒得再理姚香林,上了二楼。

  柳勤也觉得解释起来麻烦,转身上楼。

  “等等,我也帮忙。”

  让众人意外,说话的是蓝雨祁。

  蓝雨祁是跟着柳勤来的,虽然目标是司亦瑾,但凭蓝雨祁害羞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和司亦瑾在一起,所以决定跟着柳勤走。

  “我也帮忙。”姚香林也跟了上去。

  宠妻狂魔姜越见自己女朋友都上去了,也跟着上去。

  一楼正厅只剩下司亦瑾和贺一凡了。

  贺一凡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微微皱着眉,没说话。

  一群人上了楼,“来吧,我们坐一会。”司亦瑾一指沙发。

  虽然是第一次来做客,但到底和张希铭是铁哥们,比较放松。

  贺一凡点了点头,两人就坐到了沙发上。

  但楼上的欢声笑语传了下来,干坐着的两人便觉得无聊又尴尬。

  司亦瑾眼神闪了闪,“一凡,我们俩也上去怎么样?”

  “好。”贺一凡道。

  司亦瑾惊讶平时刻板的发小这般柔顺,不过也正和他意,“走走走,你发没发现,这群人凑在一起就挺逗的,我现在很喜欢和他们在一起。”

  贺一凡想到刚刚吵吵闹闹的情景,突然也喜欢起来,“恩。”

  当司亦瑾和贺一凡上了二楼时,发现一群人正在刮土豆,手里拿着东西各式各样。

  姚香林和蓝雨祁拿着刮皮器,而姜越则是拿着一只钢勺子刮,很显然,家里只有两个刮皮器,姜越没抢到。

  再看柳勤和张希铭两人则是专业很多,一人拿着一把刀,娴熟地削皮。

  “嗬,这是全体总动员?”司亦瑾笑道。

  姚香林抬头撇了一眼,“是啊,我们这里可没有大少爷,白吃白拿可耻。”

  贺一凡皱了皱眉,他有种感觉,姚香林针对的是他。

  柳勤道,“香林别胡说,司亦瑾和贺一凡是我们的客人,我们好好招待是应该的。”

  姜越对司亦瑾投去悲哀的眼神,用眼神说——兄弟,不是我不帮你,是敌军太强大,这里能制服姚香林的,也就你妹妹柳勤了。

  姚香林哪是省油的灯,立刻从柳勤的话中听出了漏洞,眯着眼暧昧道,“矮油~对呀对呀,我们都是客人,只有勤勤和希铭才是主人呢,一个男主人,一个女主人。”

  柳勤深深叹了口气,“我错了还不行?你想怎么骂他们都可以,我不参战了,我还是专心削土豆皮吧。”

  今天的蓝雨祁很乖,无比乖,特别乖,乖巧得好像不是蓝雨祁。

  原因很简单,司亦瑾在。

  就这样,最后一个能制服姚香林的人退下场,姚香林彻底笑傲江湖。

  因为人数多,所以菜肴比较多,有四个菜需要土豆,而张希铭选的都是当地刚产出来新土豆,小却嫩,无论炖菜还是拌凉菜,尤其入味。

  司亦瑾要帮忙,姚香林真跑去拿了两根勺子,一个给司亦瑾,一个给贺一凡。

  贺一凡很尴尬,毕竟从小到大,连碗都没刷过,更何况是刮土豆皮。

  司亦瑾模仿姜越的样子,左手拿着土豆,右手用勺子笨拙地刮着,“这东西真能刮下来皮吗?”他也没干过这种活。

  姚香林冷哼,“大少爷就是大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你们还是放下吧,一会我们来。”

  “……”贺一凡又有种自己被怼的感觉,虽然同时骂的是两个人,但针对地却是他自己。

  “香林,别说了,人家是客人!”姜越听不下去了。

  姚香林继续用刮皮器削土豆皮。

  别看姚香林和蓝雨祁两人拿着刮皮器,实际上两人也是大小姐级别的人,根本不会用刮皮器。

  至于姜越……体育是在行的,刮土豆皮是不行的。

  偌大的厨房,围了一堆人刮土豆皮,看起来轰轰烈烈,实际上真正干活的只有两人。

  张希铭和柳勤两人,每人有五只土豆的任务量,而张希铭率先完成,“姜越,把你那个给我。”

  姜越一听,赶紧喜滋滋地把不到巴掌大的小土豆塞给了张希铭。

  就这么大的一个小土豆,姜越只要一用力就能捏碎,然而捏碎容易,削皮困难,还没削三分之一,已经累了一身汗,手臂肌肉紧绷得不像话。

  张希铭唰唰唰几下就能把土豆削得干干净净,放在身旁的盆子里。

  所有人都惊艳地看去,柳勤更是暗暗吃惊。

  ——按照道理,张希铭也算是富二代了,就算其母亲没在锦宜开星级酒店,就凭借县里的产业,在这小县城里也能呼风唤雨,却没想到张希铭不炫富、不浮夸、不纨绔,热爱篮球、努力学习,连厨艺都这么好,真是完美得不像个真实的人。

  再看贺一凡、司亦瑾和姜越,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能挑出毛病。

  贺一凡清高自傲,欠缺主见。

  司亦瑾玩心太重,为人做事不够踏实。

  姜越……就不用说了,用一班班主任蒋老师的形容,姜越就是一只赛驴,打开栏杆就跑,很少思考。

  然而张希铭,其有主见、有头脑、踏实刻苦,文武全才。

  柳勤的思绪顿了一下,随后又补充一点——长得也帅。

  无论怎么想,都太完美了。

  就在柳勤给四个男生打分的时候,张希铭伸手,“谁做不来,给我。”

  贺一凡下意识伸手,而司亦瑾也伸出了手。

  两只手,两个土豆。

  张希铭眼神闪了一下,便拿了司亦瑾的土豆,只留贺一凡的手僵硬地悬在半空中。

  姜越惊讶地看了一眼——以他对张希铭的了解,发现张希铭好像对贺一凡有敌意。

  贺一凡正要收回手,柳勤放下最后一个削好的土豆,“给我吧,我来。”说着,伸出手。

  贺一凡看向面前女生纤细的手,只觉得这双手就如同其主人一样,外表纤弱精巧,实际强悍有力。

  “呃?”柳勤问。

  贺一凡赶忙将土豆放在柳勤的手上,柳勤就开始削起来。

  蓝雨祁和姚香林两人到底拿着的是刮皮器,再笨拙,时间久了也把手上的土豆削好了。

  当然,因为占据有利工具的优势,两人的任务是每人两只,而两人只完成一只,剩下的也由张希铭来完成。

  当所有土豆都削好,司亦瑾道,“希铭行呀,你还有这一手?”

  张希铭起身洗土豆,“处理食材也是烹饪的一部分,不难。”

  柳勤心中也是钦佩得紧——她因为常年在家做饭,所以手法娴熟,但张希铭不仅娴熟,其速度和工艺竟然直逼有经验的大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