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换了新导演吗？”
“不知道。”
“程久荣选手是真的惨，虽然选的是民族唱法，但传闻表演得不伦不类。”
柳勤记得，程久荣是通俗唱法第一名的得主。
“传说杨达选手表现得不错。”
杨达，是的民族唱法第一名。
“现在好像是姚香林在表演，不知道姚香林怎样。”
说着，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柳勤，而柳勤则是掏出了《高考必背英语作文》，旁若无人地看了起来。
众人，“……”
一个个字母在眼前跳跃，这些单词柳勤都熟记于心，但今天读起来却特别吃力。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离开单人化妆间，应该继续听下去。
想起上一次姚香林哭着唱那首歌的一幕，她的心到现在还疼着。
随后柳勤就逼着自己看书，直到手机响。
柳勤掏出手机一看，是蓝雨祁。
接听。
“是勤勤吗？”果然是蓝雨祁的声音。
“是我，”柳勤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姚香林那边怎么样？”
蓝雨祁的声音掩饰不住的激动，“爆炸了！效果真的爆炸了！虽然有工作人员维持秩序，但观众席真的爆炸了，哭的哭、喊的喊，那场面哪是什么歌唱比赛，明明是港台歌星的演唱会，我的天，真是太激烈了。”
“香林本人呢？哭了吗？失态了吗？”
“没哭，但那感觉……比哭出来还难受，一点不夸张，我身旁竟然有人跟着唱跟着哭。”
柳勤长长舒一口气，“这样就好。”
蓝雨祁听出柳勤语气的不对劲儿，“这个歌，是你让她唱的吧？”
“对。”
“别自责，你是为她好，姚香林知道，我们所有人都知道。”
柳勤笑笑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不说了，我得回去了，你再等一会，比赛马上就结束。”
“好。”
两人结束电话。
与此同时，化妆间其他人也都在听电话，她们也有朋友在现场，当听说姚香林选手的表现时，看向柳勤的眼光变了，大家再也不敢小瞧这群高中生。
柳勤能感受到大家的目光，却没抬头继续看书。
倒不是说她多高傲冷漠，而是不喜欢和人做这种场面性的交际，所以干脆装看不到，省了麻烦。
三十分钟后。
化妆间门外一阵脚步声和谈论声，紧接着化妆间的门被打开，选手们回来。
“终于结束了。”
“比完了。”
“辛苦了。”
“大家都辛苦了。”
“姚香林小妹妹，你表现得真好，那首《如果云知道》差点唱哭了我。”有一名选手道。
“谢谢。”姚香林只用两个字回答，但能听出来声音虚弱。
外人只以为姚香林是比赛后的劳累，但柳勤却知道原因。
“香林，你没事吧？”
姚香林挤出一抹无力的微笑，“没事，”但随后将柳勤拉到一旁，小声道，“勤勤你别担心，唱完这首歌后，我不仅不伤心，反倒心情很好。”
“因为倾述了？”
“不，是我告诉电视机前的某人，姑奶奶还是想他！就这么简单！”
柳勤不解，“你觉得他会看直播？”
姚香林翻了个白眼，“如果他不看，我跟了他姓。我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了解他？别看他找了女朋友，实际上他绝不喜欢那女的，这一点姜越和我一样，不是那种一见钟情的人，打动我们不太容易。”
柳勤嘴角抽了抽，“你还能看出这些？”
“能，”姚香林点头，“姜越将那女的带到我面前，就是为了让我伤心，快速了断这段感情，我都懂。”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柳勤问。
姚香林露齿一笑，“当然打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还能做什么？这世界除了爱情，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不是？考学、唱歌、演出，搞不好以后还能出唱片当明星呢，”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最后那个就算了，我学美声的，还没听说哪个唱美声的出唱片脍炙人口，最多在维也纳办个演唱会也就圆满了。”
柳勤噗嗤一笑，“别说得这么悲观，前几天聊天，你知道蓝雨祁和司亦瑾他们说什么吗？”
“说什么？”
“他们说，很多通俗专业的选手唱得都不如你好。”
姚香林立刻就傲娇起来，“那是当然，勤勤我给你讲，三种唱法里，最依赖先天条件的就是通俗唱法，但我别的不说，就是天生嗓子好，所以姑奶奶我这是没学通俗，要是学了通俗，第一绝对是铁板钉钉的事。”得意洋洋地吹了起来。
柳勤点头，“是是是，所以搞不好会有唱片公司来找你，让你转型呢。”
姚香林摇头，“怎么可能？那么多通俗唱法的专业歌手不找，找我做什么？”
“因为你嗓子好。”
“嗓子好也不只我自己，能被选送到比赛的，个个嗓子都好。”
“你有流量呀。”
“流量是什么？”
“就是关注度，你自带新闻点，你可是我们全华国少女的榜样。”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姚香林瞬间就严阵以待，“不行，不行，不能浪费时间，我得快卸妆换衣服。”
柳勤不解，“怎么了？有急事吗？”
“当然，我还要回去看书呢，我可是全华国少女的表率不是？”姚香林赶回化妆台坐下。
柳勤嘴角抽了抽，跟了过去，“你是说笑吧？”
“我说笑什么？难道我不应该努力吗？”姚香林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卸耳环。
柳勤见姚香林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也松了口气，“我帮你。”
然而两人还没走，就被门口的导播拦住。
导播进了化妆间，不像直播那样急匆匆，终于有了一丝轻松的笑容，“各位听我说，如果一会大家没什么安排，提议来个小聚餐怎样？”
“好。”众人纷纷响应。
导播说了集合的时间和地点，随后来到姚香林身旁，“小香林，今天表现得真不错。”
姚香林笑眯眯，“谢谢导播姐姐。”
导播噗嗤一笑，“你应该叫我阿姨，我年纪搞不好比你母亲都大。”
姚香林眨了眨眼，“那您想让我叫什么？实际上我还是喜欢叫姐姐，毕竟导播姐姐长得年轻。”
柳勤心底暗暗翻了翻白眼——姚香林这家伙，这套说法用在化妆师身上就算了，毕竟人家保养得好。但导播怎么看都是个不太保养的干练女性，这样吹捧不会尬吗？
让柳勤意外的事出现了，导播非但不尬，倒是更高兴了。
“你这嘴巴甜的小东西，上辈子是百灵鸟吧？叫我阿姨，别叫姐姐了，回头让人听了笑话。”
导播说是这么说，但柳勤能看出导播很开心。
——好吧，她输了，输给全天下女人憧憬青春的特点上。
随后导播看向柳勤，“柳勤，要不然你也一起去吧。”她很欣赏这个小姑娘。
柳勤笑着摇头，“不了，谢谢。”
导播点了下头，“好，估计你也有些累了，回酒店早点休息，一会聚餐完，我送小香林回酒店。”
“谢谢。”柳勤再次感谢。
导播笑着点了下头就离开，柳勤帮姚香林整理完，便拖着行李箱回了酒店。
选手们集合时，导播一直和姚香林站在一起，“小香林，你那叫柳勤的朋友很有趣。”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勤勤好可爱。”姚香林笑眯眯。
“不是小女孩的可爱，而是一种成年人的成熟，”导播微微眯着眼，回忆着柳勤，“和她打交道，就好像和一个沉稳的成年人打交道，和一个历经沧桑的人打交道。”
“历尽沧桑？”前面的形容，姚香林也认可，但后面就不理解了，“为什么历尽沧桑？她明明和我同岁。”
导播失笑，将决赛姚香林找柳勤时，柳勤一路的反应说了出来，“你觉得，十几岁的孩子会表现得这么沉稳吗？”
姚香林恍然大悟，“没错，勤勤平时就是这样的，从来不会喜形于色，我也好想变成这样。”
导播拍了拍姚香林的肩，“傻孩子，这有什么可羡慕的？不经历风雨坎坷很难有那么沉稳的性格，换句话说，那孩子的命怕是很苦，我相信如果让她选择，她宁愿不要自己的性格也想一帆风顺，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按照道理，听了这些话应该庆幸，但姚香林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勤勤从前怎样我不管，以后，我一定要让她幸福。”
……
同一时间，另一地点。
当柳勤拖着行李箱走出电视台院门时，却看见大树下有人站立等候。
帝都的冬天是很冷的，虽然马路上没有雪，但是人行道上多少还有一些雪花。
冬天树叶落尽只留枝干，斑驳的枝干树影洒在少年的头上、衣服上，画面别致得好像一张明信片。
柳勤心中感慨没有相机，否则真想捕捉这美好的一幕，越来越怀念十几年后的手机了。
张希铭发现了柳勤，皱眉走了过来，“看什么呢？怎么不直接叫我？”
柳勤微微一笑，“欣赏美景。”
“哦？”张希铭扭头看了一眼刚刚自己站的位置，“是因为我的存在，所以有了美景吗？”
“……你怎么这么臭不要脸？”
“谢谢夸奖。”
“……”柳勤无奈地岔开话题，“雨祁他们呢？”
“在酒店等我们，晚上我们四个找个地方吃饭。”
“你不问问香林在哪？”
“问她做什么？刚比完赛，她那边肯定不少饭局，未来几天怕是都我们四人过了。”
柳勤不得不承认，张希铭这家伙猜对了。
回了酒店，放好行李，四人便出门，依旧乘坐司家派来的商务车。
因为是四人出行，座位安排上就简单多了，蓝雨祁和司亦瑾一排，张希铭和柳勤一排。
“一会我们去吃什么？”柳勤兴致勃勃。
司亦瑾回过头，“看起来你心情不错，是因为姚香林得第一吗？”
“是啊。”
“确实值得庆祝，所以今天带你们去吃帝都最地道的小吃，豆汁和毛肚。”
“好。”
张希铭低声道，“你可别抱太大的希望，那东西……咳，可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实际上这些东西柳勤曾经吃过，只不过是上辈子吃的，味道确实一言难尽，“我喜欢的不是豆汁和毛肚，而是司亦瑾的一片心意。”
“啧！”司亦瑾大为赞叹，“我说，今天柳勤是吃了糖吗，嘴巴这么甜？”
蓝雨祁笑着扭头，“是因为今天心情好。”
“没错。”柳勤和蓝雨祁交换了下共识的眼神。
“好嘞！既然心情好，一会多喝点豆汁，雨祁最少得两碗。”司亦瑾道。
“好。”蓝雨祁回答得乖巧。
柳勤噗嗤一下就笑出来，“雨祁你可别上当，那玩意难喝着呢。”
张希铭侧过头，声音不大不小，“这你就不懂了吧？就算亦瑾给蓝雨祁毒药，她也甘之如饴。”随后又补了一句，“我也一样。”
“……”柳勤被弄了个大红脸，狠狠瞪了一眼——别这么肉麻好吗？
张希铭耸肩，回给她一个眼神——有感而发。
……
夜晚。
柳勤以为姚香林会回来得很晚，但当她回来时却惊讶的发现，姚香林已经到了酒店。
酒店安静，幽香弥漫。
床头阅读灯亮着，洒下一片温柔的暖黄色。
能看出姚香林洗完了澡，穿着纯白色浴袍坐在床头，长发垂在肩头，一侧的头发抚在耳后，低头看着什么。
因为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像一只飞累了的蝴蝶，半垂着蝶翼，美得触目惊心。
但美不美的不重要，最让柳勤吃惊的是姚香林竟然在看书。
政治教科书，她不会看错。
白天青歌赛决赛，傍晚聚餐，晚上还能静静坐在床上看枯燥的政治，这是什么定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说的就是这种吧？
姚香林抬起头，绽放出一抹微笑，“勤勤，你回来了？”好似天使展现天籁的歌喉。
一瞬间，柳勤有些恍惚，“是啊，回来了，你们聚餐结束得这么早？没有其他活动？”
“有，被我拒绝了，”姚香林俏皮地歪了下头，“我偷偷给我老师发了个短信，老师一个电话过来催我早些回去睡觉，他们就没人敢拦，毕竟我还是未成年，出个什么事儿，他们负担不起。”
柳勤到洗手间洗手，“未成年？这可是个好借口。”一边说着，一边走出来。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变动吗？”虽然这么问，但柳勤心里却认为应该没什么变动了。
却没想到，姚香林再摁耐不住激动，“有！刚刚副台长阿姨问我一个问题，我思索到现在，还拿不定主意。”
“她问我，愿意唱流行歌曲吗？”
柳勤吃了一惊，“为什么会问你这个问题？”
姚香林吞吞吐吐，“好像……被你说准了……”
“什么被我说准了？”柳勤更是一头雾水了。
“副台长阿姨说，华芮传媒的集团老总看完今天的决赛直播便立刻给她打了个电话，希望这两天见上一面。”姚香林一边说着，一边无意识拽自己手指。
“华芮传媒？听起来很耳熟……”柳勤顿了一下，随后惊叫，“是华国最大的那个什么传媒公司吧？旗下有歌手有演员，不仅出唱片专辑还出电影电视剧，是华国目前来说唯一能对抗港台的传媒公司？”
“没错。”姚香林点头。
“见呀！为什么不见！？既然华芮传媒老总主动约见，肯定是欣赏你准备签你、捧你，你怕什么？难道怕华芮传媒的老总的潜规则你？”
“不不不，不是，”姚香林吓得花容失色，慌乱地辩解，“华芮比我漂亮的女明星多了，人家老总怎么会想潜我？再说我还未成年呢。”
柳勤噗嗤一笑，“看把你吓的，肯定不是潜规则你。”
“勤勤你为什么说得这么肯定。”
“很简单，潜规则这种事儿毕竟不光彩，就算是想潜规则也是偷偷进行，哪个脑子进水的还大张旗鼓地给电视台副台长打电话说要约见谁？还嫌知道的人不够多吗？如果我是老总想潜规则，肯定是排心腹助手去接触渗透嘛。”
姚香林恍然大悟，“还是勤勤厉害，这个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