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
姚香林的位置空空如也。
柳勤知道姚香林去学专业课了,直到周六才能回来,却不知周六会不会来学校上课。
中午吃饭。
照例,柳勤和蓝雨祁、司亦瑾、贺一凡坐在一个座位。
本来蓝雨祁和司亦瑾聊篮球,柳勤和贺一凡一边吃一边听,话题却突然转到姜越身上。
“姜越一直没来上课,应该没有问题吧?”司亦瑾问。
柳勤叹了口气,“不知道,按照道理应该没问题,听说他们之前经常整周逃课。”
司亦瑾喝了口汤,“艺考生还真轻松。”
一旁的某艺考生不高兴了,“艺考生的辛苦,你永远体会不到,你只看到他们逃课的一面,却没看到他们为了艺术课努力的一面。”
柳勤噗嗤一笑,“是啊是啊,关于这点,咱们雨祁最有发言权。”
蓝雨祁的脸蹭的一下红了,“你在取笑我?”
“哪有?实话实说好吗?”柳勤翻了个白眼,“你忘了,我也跟着你站墙壁、一字马过,那酸爽……实在不想回味。”
贺一凡道,“只要是前进,都少不了辛苦。”
柳勤笑道,“我们贺大哲理家要发言了,大家鼓掌。”说着,扔了筷子作势要鼓掌。
贺一凡被柳勤搞得面红耳赤,“别闹了,我哪是什么哲理家?”
柳勤确实在开玩笑,但一旁有人却听了进去。
司亦瑾盯着餐盘,不知在想着什么。
为了摆脱柳勤的捉弄,贺一凡绞尽脑汁地转移了话题,“说说你,你学得怎样?我总觉得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担心你的成绩。”
柳勤的笑容戛然而止,“你这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着,长舒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我成绩怎样,最近确实精力分散得太严重。”
只不过柳勤没说的是,她精力分散不仅仅因为这些事,还因为某个可恶的人。
想到那个可恶的人就生气。
撩了她,他却先跑了,虽然她能理解他闭关是因为贺一凡。
“你呢?你学得怎样?”柳勤问道。
“还好。”贺一凡眼神闪过一丝狠意,“这次期末,我一定要好好发挥。”
顿时,好好的饭桌,一股子硝烟味道。
四人吃完饭,就在贺一凡准备去校长室时,突然司亦瑾的手机响了。
“喂,您好。”司亦瑾接了电话。
“对,我是司亦瑾。”
“邮包?从帝都邮来的?好好,我知道了。”
“没问题,县中心邮局,我一会就去取,好的,谢谢。”挂断电话。
蓝雨祁好奇问道,“你家里给你邮东西了?”
“不是,是奖品,”司亦瑾笑眯眯,“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游泳比赛给你们奖品来着,从米国采购的最新款式篮球鞋和跑鞋,之后邮到帝都,这才给我邮过来。”
柳勤失笑,“还真有奖品呀?我以为说着玩呢。”
司亦瑾不高兴了,“说什么呢?什么叫说着玩?我啥时候说着玩过?我说了有奖品就是有奖品。”
“行行行,司土豪我错了,我承认错误。”柳勤笑道,“我把雨祁借给你,陪你去邮局怎样?”
“那就多谢了。”司亦瑾很“领情”,起身拉着蓝雨祁就走。
两人公然在食堂牵手,将柳勤震惊了,贺一凡也是惊讶。
蓝雨祁努力甩开,却以失败告终。
司亦瑾依旧紧紧拉着蓝雨祁的手,“两位大学霸你们忙,学渣们告退。”扬长而去。
两人走了,剩贺一凡和柳勤两人。
略有尴尬。
贺一凡道,“最近功课方面,有什么不懂的吗?”
“没有,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柳勤认真道,“文科的话,主要还是背诵,虽然也需要贯通,但与理科的逻辑性比还是很容易的,英语的话……就更简单了,只要背就行。”声音顿了一下,“你笑什么?”
“我是笑,你真是个怪人。”贺一凡笑道。
“哪里怪?”
“别人认为读书很难,但在你眼里却很简单,”贺一凡想了想,继续道,“是不是因为别人都在用‘加法’,不断在基础项目上增加心理负担,而你是用‘减法’?”
柳勤哭笑不得,“什么加法减法的?和学霸沟通都需要烧脑吗?”
贺一凡皱眉,“别叫我学霸,我不是什么学霸。再说,你自己也算是学霸了。”
柳勤噗嗤一笑,“算了吧,我这临时抱佛脚来的成绩,也好意思叫学霸?我觉得学习简单……确实是很简单,你不觉得这世上有两种东西努力了便有回报吗?就是学业和事业。”
贺一凡怔住,“学业和事业,努力便有回报?”
“是啊,除了这两样东西之外,很多东西都是努力而没有回报的,包括亲情、友情、爱情,”柳勤收敛了笑容,目光悠远,“虽然亲情可贵,但不是每个家人都靠谱,碰见那种毫不靠谱的家人,真心苦无办法;友情就更别说,爱情……呵,总的来说,人性是靠不住的,我个人不喜欢把砝码压在人性上。与人性相比,我更相信实实在在的努力。”
贺一凡看着柳勤纯净的面颊若有所思,“是啊,只有学业和事业是努力就有回报,但……诸如爱情,真的是即便拼命努力也没有回报吗?”
贺一凡的语调突然激动了几分。
柳勤静静想了想,而后摇头,“学业和事业之所以简单,是因为努力了就一定有回报。但爱情,努力也许会有回报、也许不会有。例如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哪怕再努力地追求,但他却不是对方喜欢的类型,对方怎么会选择?而且,很多时候就算是喜欢的类型,但也有可能有缘无分。”
“有缘无分?”
“是啊,就好像一个人喜欢上了有妇之夫,再喜欢又有什么用?人家已经有了家庭,难道因为自己的喜欢而去破坏别人的家庭?这就是有缘无分。或者说,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但另一个人却已经有了伴侣,怎么办?难道拆散人家?”
两人都未发现,平日里用功啃书的两人,竟坐在食堂里谈论爱情。
司亦瑾和蓝雨祁打车到了县中心邮局,办完了手续,之后取了邮包。
好大的邮包。
“要不要拆开看看?”司亦瑾兴致勃勃。
“不用了吧的?到学校再说?”蓝雨祁道。
“时间还很宽松,来来来,拆开看看。”司亦瑾拉着蓝雨祁便在邮局的座位上拆邮包。
只见一只只鞋盒,最外面写着名字。
司亦瑾找到自己和蓝雨祁两人鞋盒子,因为是篮球鞋,所以盒子特别大。
打开,“看,喜欢吗?”
蓝雨祁惊讶地将白金两色相间的篮球鞋从盒子里拿出来,“漂亮,真的很漂亮。”
“你拿的是我的,你看看自己的。”司亦瑾神秘兮兮的催促。
蓝雨祁打开写着自己名字的鞋盒,却发现,鞋盒里面有双一模一样的鞋子,只不过号码小了许多,“一样的?”
“情侣鞋。”
“怎么,不愿意和我穿情侣鞋?”司亦瑾撇了一眼,“既然这样,我这双就扔了。”
“别!我怎么会不愿意和你穿情侣鞋?我做梦都想好不好?”因为太过着急,蓝雨祁就这么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说出来后,脸上便火辣辣的。
司亦瑾吃吃地笑着,“笨蛋,你就不能少一些害羞?我希望你把爱意告诉我。”
“我……”
“好吗?”
蓝雨祁羞得头都抬不起来。
“爱意也需要反馈,我想从你口中听见,你有多喜欢我、多在意我。”司亦瑾低声道,声音磁性诱惑。
“我……”蓝雨祁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咬了咬牙,准备表达爱意。
却在这时,两人头顶传来咳嗽声。
一位穿着保安制服大爷走在两人面前,很刻意地咳着,提醒两人,还在公众场合呢。
蓝雨祁的脸色火辣辣,司亦瑾也觉得尴尬,“大爷咳什么呢?是不是嗓子不好?要不要我买瓶水孝敬下大爷?”
大爷又咳了两声,“看你们俩……算了算了,下回别在公众场合了。”
司亦瑾哈哈笑了出来,“大爷是个性情中人,我喜欢,你等着。”说着,扔下蓝雨祁就转身离开。
“喂,你去哪?”蓝雨祁想追,但身边还有各种鞋盒子,不方便拿。
少顷,司亦瑾回来,手里拿着一条烟,价格不菲。
看见保安大爷便递了过去,“就凭大爷是个性情中人,这烟就送大爷了,好烟对嗓子的伤害小,回头大爷也少咳几声。”
保安大爷这辈子都没人送这么昂贵的香烟,顿时眼睛都直了,“你……你……你这是开玩笑吧?”没敢接。
“没开玩笑,就是给大爷买的。”司亦瑾直接塞了过去。
周围有人各种艳羡,一方面羡慕保安大爷命好,另一方面好奇地打量这个小帅哥,猜着到底是什么来头,出手这么阔绰。
保安大爷接了烟,没了刚刚的一本正经,满脸堆笑,“哎呀,小伙子是从帝都来的吧,听口音像帝都的。我大哥的二姨的侄女的儿媳妇的六姐就在帝都。”
蓝雨祁掐着手指算着,倒是司亦瑾不拘小节,“是啊,帝都来的,看见这么热情的大爷就投缘。”
“小伙子你们买了这么多鞋子?要不要我送你?我那有个三轮车,回头带着你们俩一起送去。”
“真的?”
“那还有假?你不是刚说大爷我热情吗?”
“不耽误大爷工作吧?”
“不耽误不耽误,这不是午休了吗?”
“那就麻烦大爷了,哎呀大爷人真好、真热情。”
就这样,还处在懵逼中的蓝雨祁已经上了大爷的三轮车自行车。
一路上,大爷特别殷勤,给司亦瑾讲着锦县的历史,介绍着锦县小吃,就好像司亦瑾是来锦县的游客一样,直接将蓝雨祁这个土生土长的锦县人忽略在外,直到了将两人连同着一堆鞋盒送到二高门口,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大爷骑着三轮车走了,蓝雨祁还频频回头。
“看什么呢?”司亦瑾问。
“鬼。”
“什么?”
“人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蓝雨祁收回视线,“我就看看鬼是什么样。”
司亦瑾哈哈大笑,蓝雨祁翻了个白眼,“你呀,就喜欢用钱砸人。”
突然,司亦瑾的笑容收回,表情认真,“你错了!我并不是用钱砸人。”
蓝雨祁也发现自己说错话,“我刚刚那句话收回行吗?我不应该这么说,抱歉。”
“不,你听我把话说完,”司亦瑾垂下眼,“我喜欢请客,喜欢买单,喜欢送人东西,并不是要因砸钱而得到别人的尊敬或者殷勤,而是一种成就感。当然,我说的成就感也并不是建立在令人屈服的基础上,而是误以为这是‘进步’。”
“进步?”
“对,就是柳勤口中的进步,”司亦瑾转身看向邮局保安大爷远去的背影,“我们司家家族庞大,不仅我有亲哥哥亲姐姐,就是堂哥堂姐、表哥表姐也很多,我的年纪算小。我的个子不是最高、长相不是最帅、脑子不是最聪明、学习不是最好,甚至于我父母也不算是家族里最强势的一支,这种感觉就好像被困在蜘蛛网里动不得。想挣扎、想突破,却没有任何能超越家人的地方,我的心底一直有个秘密,那便是对成就感的渴求。”
这是司亦瑾第一次说起自己的家事,蓝雨祁心跳得厉害,既想听、又害怕。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害怕什么。
“原本我不懂,只以为自己是缺乏成就感,活在家人的阴影之中,这也是我说服家人随一凡来锦县读高中的原因之一,毕竟按照我的生命轨迹,我应该出国读书。”
蓝雨祁暗暗紧张,“你是说,你想出国?”
司亦瑾轻笑出声,伸手捏了下蓝雨祁的面颊,“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即便我选择出国,也会带上你。”
蓝雨祁一愣,随后甜蜜在心底滋生,“不用你出钱,我家有钱。”
司亦瑾笑笑,继续道,“我来锦县,是为了不和兄弟姐妹走一条路,倒不是怕被他们比下去,而是心底想寻求一种成就感、一种存在感,换句话说,就是柳勤口中的进步、实力。”
“那你在锦县找到了吗?”蓝雨祁问。
“呃……”司亦瑾尴尬,“你这家伙,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是啊,司亦瑾在二高的表现真不算出类拔萃。
气氛顿时好像有些尴尬,蓝雨祁很想把那个“没开的壶”撂下,却不知道怎么撂,向哪撂。
司亦瑾故意不吭声,欣赏着蓝雨祁绞尽脑汁安慰的表情,到最后还是没忍心,道,“我找到前进的方向了。”
“什么前进的方向?”蓝雨祁好奇道。
“因为你。”
“我?”蓝雨祁指着自己鼻子。
司亦瑾轻笑,“对,因为你,所以我才有的灵感。”随后,拎了鞋盒,拉着蓝雨祁向教学楼的方向慢慢走着,边走边聊,“你还记得我说过,我们司家是以服装起家吗?”
“记得。”
“后来,司家发现房地产行业更赚,就全体转型到房地产行业了,现在经营的那个服装品牌早就没落,比它赚钱的行业和公司很多,没人愿意做服装行业。进步的方向有两条,一条是走兄弟姐妹们的路,和他们硬碰硬,迎面出击战胜他们。当然,这一条路不是不行,而是困难挑战太大,有可能搭上我一辈子,也未必成功,不值!”
蓝雨祁了然,“所以,你想另辟新径?”
“聪明,”司亦瑾赞成,“当时报名理想大学时,我是为了陪你,所以报了个帝都服装学院,我还告诉大家,我们司家以服装起家,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不从现在开始钻研服装行业,等大学毕业直接捡起我们司家品牌,将其发展起来,与我那些兄弟姐妹比试一下?”
“真的?太棒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司亦瑾眯着眼,“就如你手上拎着的米国篮球鞋,我们想买个篮球鞋还需要大老远折腾到米国,我们华国幅员辽阔、人才济济,难道就不能创出我们华国第一品牌的篮球鞋?我还就真不信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