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窗户和门虽然没有玻璃,却有个昏暗的灯泡。
她拿出教材,如饥似渴地翻看。
高考分为大综合和小综合,而这个时代的高考还是文理科的小综合,也就是说,文科考试科目是语文、数学、英语,加政治、历史、地理。理科考试科目是语文、数学、英语,加物理、化学、生物。
如今她可以说是零基础,如果在当年的基础上也许还能在理科搏一下,但十几年没碰书本,白天一边艰难地听讲一边考虑将来,便决定选择文科。
也就是说,学校未分文理,但她自己已经分了文理。
关于理科,她只在课堂上认真听讲,按时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便好,其他时间坚决不碰,将有限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语文、数学、英语和三门文科上。
翻开几乎崭新的历史书,虽然认识上面的文字,但文字组合起来,她却觉得陌生又可怕。
深吸一口气,将对知识的恐惧心理压了下去,她避开一些条款和意义,像读小说一般将书本快速翻阅一遍,不求记住,只求有一个初步印象,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翻阅完毕,她合上书,找了件除校服外唯一的一件衣服穿上。
酒**亲还未归来,母亲已经睡着,呼噜声打了很大,即使在院子里也能听见。
柳勤在盆里放水,之后将脏的校服塞进去,用家里最后的洗衣粉泡了泡。
为什么她没先洗衣服后看书?因为她的时间实在宝贵,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合理利用。
先看书,看一个小时书后再做家务,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有效休息眼睛。
厨房的灯光太暗了,这样下去很容易近视眼。
她倒不是鄙视近视眼,而是实在没钱配眼镜,一副近视镜的价钱,够她一个月的伙食费。
校服很脏,脏到洗衣粉水都不起泡沫。
按照道理,应该换一盆洗衣粉水继续浸泡,然而家里洗衣粉太少,她不怕挨骂,但却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再买第二袋洗衣粉。
就着脏水,柳勤将校服揉搓了一遍,拧干,倒掉脏水,接新水,放洗衣粉,继续浸泡。
在浸泡的过程中,柳勤坐在一旁思考一个问题——现在是伏天,华国东部地区虽然不如南方那般热,但也是很热,穿着半袖还汗流浃背,她这样总穿着秋冬校服,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校服有两套,一套是秋冬肥大的运动服,当时高一时她特意定得很大很大。
她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定s号的校服和xxl的校服同样价钱,出于贪便宜心理,她自然定大一点的。
她从前很喜欢贪小便宜,这是原生家庭所决定的,后来废了好大力气才将自己从这种“不贪便宜便是吃亏”的心理纠正过来。
趁着的第二遍浸泡,柳勤擦了擦手,去翻政治课本。
也许是有了翻阅历史课本的经验,或者找到了一些读书的感觉,政治课本阅览用的时间不长,只用了四十分钟。
将政治课本浏览完毕后,柳勤便到了院子里开始洗衣服。
一边洗衣服,一边回忆政治课本的内容。
悲催的是,她竟然一个字都没记住。
柳勤苦笑,她果然不是天才,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
当洗完校服,将校服挂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时,大门有了响动。
柳勤知道,是酒**亲回来了。
柳勤冲进厨房,关了灯,小心蜷缩在黑暗的角落不发出一声声响。
不一会,酒**亲就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大门也不关,在院子里骂了两声,然后静了一会,紧接着传来水柱浇地的声音。
黑暗中,柳勤伸手揉了揉发疼的额头,苦笑了两声,也没说话。
尿完了尿,酒**亲又骂了几声,进了屋子。
因为是夏天,房间窗户是敞开的,于红安埋怨了句,“又喝酒了?”
酒鬼二话不说,操起来东西就砸了过去,于红安再不敢吭声,伴随着酒鬼的破口大骂,隐约有于红安的哭泣声音。
不一会,酒鬼睡了,呼噜震天响,于红安的哭声也没了,紧接着也睡了。
因为没有表,柳勤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但看天色,应该是后半夜两点左右。
如果说从前她还对母亲有一点怜惜,死了一次后,柳勤对于红安再没有半点心疼。
有时她也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冷血了,哪怕母亲把她当成赚钱的工具、父亲把她当成猪狗、兄弟把她当成随时打骂的出气筒,她在家里没吃过一顿饱饭、没穿过一件暖衣、没有一丝作为人的尊严,她也应该好好的孝顺父母、关爱兄弟,像傻比一样任劳任怨,像贱货一样贡献所有,将老鼠一样卑微的活着,毕竟这是伟大的亲情啊。
然而,她发现,她还是无法认可所谓的亲情。
月光皎洁,柳勤没再继续看书。
她坐在厨房黑漆漆的门槛上,盯着晾衣绳上的衣服,却想到一个问题——难道继续穿着秋冬校服吗?夏天确实太热,热一天她可以忍,但中暑的话怕是要买药吧?就算不中暑,因为出汗,身上的汗味怎么解决?
她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不!非但在乎,还非常在乎!
为什么穿秋冬校服?因为夏季校服是纱的,就算不透明,但她连一件胸衣也没有。
因为常年缺乏营养,她发育得并不好,和波霸完全是两种生物。
然而发育得再不好,也是女孩子,不穿胸衣还是能看出什么的。
思忖片刻,有了主意。
她蹑手蹑脚进了屋子,取出来针线和剪子。
前世,她是售货员,在市场地摊上卖过衣服,后来在商场里做高档服装的销售员,有时碰见衣服跳线或者什么小问题,她自己就解决了。
她会裁缝,手艺过得去。
月光下,柳勤眯着眼,用剪子在宽大的校服上比划几下,之后用铅笔小心画上几笔,便开始剪起来。
好在当时校服订得很大,改小后还能留下许多布料。
用了两个小时将衣服裤子都改小,拿剩下布料做了一件简单胸衣。
因为没有橡皮筋,便用边角料做了两只布带,绑在胸前。
她到厨房里,脱了衣服穿上胸衣,试了试,大小合适,也不会露出胸前的尴尬,也解决了当前的困境。
这么一折腾,天就亮了。
她一夜没睡,但却丝毫没有困意。
快速用冷水擦了个澡,换上合身的夏季校服,柳勤隐约听见于红安起床的声音,赶忙背着书包跑了出去。
时间还早,柳勤却面对了一个问题——去哪找那五元钱!
当路过四叔家时,柳勤开始犹豫。
柳父有四兄弟两姐妹,其父亲刘文力排行老三,大伯家已搬去了别的城市,二伯家的独生女便是柳婷婷,爷爷去世,只有奶奶跟着四叔生活。
柳家早就分了家,没人愿意与柳勤家走动,毕竟柳文力整日喝酒不务正业,于红安也是个拎不清的,就断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