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柳勤的声音越来越大,不仅后来的声音咆哮而出,甚至带了脏字。
一番话,不仅没让颜令生气,反倒更勾起他兴趣。
“继续说。”
“继续说什么?”柳勤不解。
“说什么都好,继续说。”
“……”
“怎么不说了?”
“颜先生,您这是在电视上找不到好听的相声,打电话来想听包场单口相声,还是……”语调微微一变,“还是颜先生吃饱了撑没事干,想找个地方挨骂消消食?”
颜令挑眉,“你还真敢说,如果我说是后者,你敢骂我吗?”
“当然……呵,不敢了。”柳勤语调一转,“很抱歉我没能帮到颜先生,这点小忙都忙不上让我很内疚,所以我准备去面壁思过,还请菩萨心肠的颜先生别劝我、开导我。”说完话,立刻就挂断电话,长舒一口气。
大概过了十秒钟的时间,电话铃声又响了。
因为公寓不经常有人住,线路也是临时开通,并没有来电显示,郁闷的柳勤盯着空白的显示屏不知自己是否应该接电话。
如果是香林怎么办?她还等着香林的回话。
但如果不是香林,是那个颜令怎么办?
电话铃声依旧响,柳勤却越来越烦躁——难道传说中的大总裁都这么闲得蛋疼吗?是不是平时听吹捧听多了,偶尔听见不同意见反倒觉得新奇?一会要不要追加一句“女人,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这种狗血的台词?
电话铃声停了,还没等柳勤松一口气,再次响了起来。
柳勤终于没忍住,接起了电话,“喂,哪位?”
“勤勤,是我,姚香林。”
柳勤松一口气,“是香林呀,刚刚你打电话了吗?”
“没有呀,我刚打。”
柳勤再次松一口气,还好上一个电话她没接,“怎样了?你给他打电话了吗?”
“打了。”
“求和了吗?”
“求了。”
“怎么求的?”
“……还能怎么求的?之前他怎么求我,我现在就怎么求他呗。”
“嗯嗯,然后呢,他同意了吗?”
“同意了。”
柳勤顿了一下,随后惊喜地大叫,“太棒了!香林好样的!我为你开心,我们香林是最棒的!”
实际上姚香林也特别开心,“说真的,他的反应吓我一跳,我没想到他能马上答应。我当时想的是,如果他不答应,我就一直求一直求,如果他再不答应,我就哭,一直哭一直哭,如果他还不答应,我就跑去找他,如果他最后依旧不答应,我就在下一首歌里唱他的名字,告诉全世界,姜越这个男人是我的,就算姜越不和我在一起,也不许和别人在一起。”
“噗!哈哈哈哈!香林,真有你的!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哼,反正我姚香林认准的,绝不让给别人。”
柳勤几乎笑出了眼泪,“所以,上次姜越说和那个白衣服的女孩在一起,你没去找他,是因为那两个人根本在作戏?”
“当然,我和姜越认识了这么多年,如果连这点都看不出来,那我真是瞎了。”
柳勤点头,“这样就好,哦对了,今天你有什么计划?”
“一会要去姥姥家,你呢?”
“刷题。”
姚香林鼻尖酸了酸,“勤勤别难受,过几天我带礼物回去看你。”
柳勤失笑,“我真没难受,之前耽误了不少课程,新年期间总算是闲下来,当然要拼命追赶。”
“是因为我的比赛,所以耽误时间了吧?”
“你的比赛才耽搁了几天?主要还是……嗨,你懂。”指的是绑架的事。
提起这件事,姚香林再次叹了口气,“勤勤一定能逢凶化吉,希铭也肯定能想到好办法。”
两人又聊了几句家常,便挂了电话。
实话实说,柳勤真的不寂寞,原因……还不是因为某个人让她心烦,现在的她只顾着心烦了,哪有精力寂不寂寞?
不说别的,就刚刚和姚香林通话的几分钟,不断有信号切入,听筒里急促的嘟嘟声震得耳朵疼。
“铃铃铃”
果然,电话铃又响了。
柳勤认为,是时候拔掉电话线了。
于是,柳勤开始找电话线。
按照道理,电话机的后侧或者旁侧应该有一个水晶头,只要拔掉水晶头就好,然而找了两圈也没找到水晶头。
如果没有水晶头,便只能拔分线盒,但柳勤崩溃的发现,连分线盒都没有,这到底是什么神仙线路?
换句话说,除非砸了电话机,否则就要忍受电话响个不停。
电话铃声停了,紧接着再次响起。
柳勤认命,来到电话机旁,“喂,你好。”
“呵,终于舍得接电话了?”
果然是颜令的声音。
柳勤打起精神,强颜欢笑,“颜先生哪的话?我怎么会不接颜先生的电话?”
“刚刚为什么挂我电话?”
“因为我说错了话,无言以对颜先生。”
“那后来为什么不接电话?”
“因为电话声音太小,我在用吸尘器,噪音太大所以没听见。”
“既然听不见我电话,为什么能听见别人电话?”
“因为刚关吸尘器,那个电话就打进来,比较凑巧。”
“后来挂断那个电话,我再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别告诉我,你又用吸尘器。”
“哦,不是,”柳勤闲闲道,“我去了厕所拉屎。”
“……”
柳勤挑着眉,眼神带着讽刺,“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最近喝水喝得少,上火了,屎太干,拉不出来,这个费劲呦,颜先生您有没有过这样的情况,你拉不出屎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窍门?”
“……算你狠!”
伴随着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被挂电话的声音。
柳勤放下电话机,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活该!不是花花公子调戏乡村小姑娘吗?那我们就天天讨论拉屎的问题,要多恶心有多恶心,我让你调戏?呵。”
因为狠狠恶心了一通恶心的人,柳勤心情大好。
既然心情好,自然要做让心情更好的事——刷一套题吧。
小小的公寓,装修舒适温馨、厨房里满是米面蔬菜、电脑连着网可以随时写稿赚钱,明媚的阳光照射在书架上,书架上摆着满满的各科题纸和习题册。
可以随意安排时间,可以想看多久的书就看多久的书、想写多久题就写多久的题,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生活!
……
直到十几年后,只要在阳光明媚时闲暇下来,柳勤都会忍不住回忆起这一段时光,这是她心底最美好的记忆之一。
……
大年初五。
柳勤这里迎来了客人。
蓝雨祁、司亦瑾和张希铭。
三人进门时大包小包的拎了一堆。
“新年好。”刚进门,便听见司亦瑾爽朗的声音。
“新年好,”柳勤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为什么不在家多住几天?”
“可不住了,在家住了几天差点没被唠叨死。”
“谁唠叨你?”
“以我哥为代表,全家都在唠叨,”司亦瑾一脸无奈,“我哥希望我能和他出国留学,但我就想在锦县待着,家人就认为我玩物丧志。”
关于司亦瑾家里的情况,蓝雨祁曾经透露给柳勤一些,大概就是——司亦瑾家人希望他能留学,但司亦瑾却认为如果自己真留学,便是没了拿出“真正成绩”的机会,因兄弟姐妹在国外名校取得的成绩太好,他便是再努力也很难超越,还不如在国内高校另辟天地。
直到现在,司亦瑾想报考服装学院,接手家里服装品牌的打算还没真正公开。
柳勤看向一旁若有所思的张希铭,“你那边的情况怎样?”
张希铭也不愿多说,“还在进展中。”
柳勤苦笑,“看来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蓝雨祁不解,“张希铭遇到什么问题了?”
柳勤看向张希铭,如果人家当事人自己不说,她是不敢说出来。当然……如果蓝雨祁想知道,她可以偷偷地说,姐妹间多少还是要有小秘密的嘛。
张希铭却没隐瞒,“我妈未来一年的工作重心可能都要在鲁南市和锦宜市,应该很少回锦县。我爸初七,也就是后天,就要到鲁南市分局工作,以后留在锦县的只有我自己了。”
瞬间,气氛凝滞下来。
“什么?你爸妈都要去鲁南市了?他们有没有逼着你一起去?”司亦瑾问。
张希铭笑笑,“还好。”
一句还好,大家都能猜得出来。
司亦瑾咧嘴一笑,伸手揽在张希铭的肩上,“英雄所见略同,难怪我们两人关系好,咱们可都是要美人不要江山的英雄。”
柳勤不高兴了,“请别这么物化女性好不好?你要美人,美人还未必要你呢。”
蓝雨祁憋着笑,“是啊,你们以为只有你们才有江山?我们女生不仅有江山还有树林,为了你们一颗歪脖树放弃整片树林,真委屈。”
“行行行,我错了还不行?”司亦瑾连忙道歉,“我说妹妹,大过年的火气怎么这么大?怎么着?外面放鞭,你在家里对着我们放炮?物化女性,我们敢吗?”
柳勤这才发现自己说得过火,“抱歉,我不应该那么说。”无比自责,心中恼怒某个恶心的人,就因为这几天时不时要接到那个人的骚扰电话,听其满嘴物化女性的言论,所以她草木皆兵,一旦听见某个男性说相关话题,下意识就怼过去。
“没事,不用道歉。”司亦瑾倒没多想,“新年了,我这当哥哥的也得表示表示,给你买了礼物,你瞧瞧。”
说着,在众多袋子里把自己的礼物拎出来。
别人的都是塑料袋子,只有司亦瑾拿的是精美的包装纸袋,“快打开看看,看喜不喜欢。”
说不开心是假的,这世上没有女人……不,是没有人不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
“谢谢,我喜欢。”柳勤接了过来,高兴又感动。
“别呀,打开看看再说。”
柳勤只能打开。
最外面是漂亮的纸袋,上面没有任何图案和logo,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从纸袋子里面拿出了一个硕大的盒子,盒子外面用银色的人造绸包装,用丝带捆绑,在盒子的中央是丝带绑成的漂亮蝴蝶结。
把盒子放在桌上,拆开蝴蝶结,打开人造绸包装,当见到盒子上面的logo时惊呆了,“是名牌护肤品?这个很贵吧?”一套最少一千元。
十几年后,女性们关注保养,别说一千多元一套的护肤品,便是一万多的也剁手不眨眼,当然,这不仅仅是观念的问题,也和工资水平上涨有关,但无论如何,这个时代一千多一套的护肤品真的是要多奢侈就有多奢侈了。
柳勤惊呆,愣愣看了好半晌,随后扭头问蓝雨祁,“司亦瑾也送你了吧?”
“是啊,怎么?”蓝雨祁不解。
“这一套护肤品最多能用三四个月,要不然你把我这一套也买了吧,我五折卖你。”
众人哭笑不得。
司亦瑾无奈道,“我说,妹妹你现在也算是专栏大作家了,一套护肤品还买不起?”
“我写稿赚钱是为了生活,再有存蓄便准备买房,哪有时间这么奢侈的消费?再说,我今年也才十七岁,十七岁!”柳勤伸手指着自己鼻子。
蓝雨祁皱眉想了想,“我也认为,我们这个年纪用这么昂贵的护肤品会不会太过了。”
司亦瑾摇手,“不算过,不算过,我家姐妹也都是十几岁开始用了。”
“……”果然贫穷限制了想象。
“谢谢你。”柳勤略有羞涩地收下,再不收下,就真成了扭捏地矫情了。
蓝雨祁道,“我也有送你的新年礼物。”
“……”柳勤无奈,“雨祁,你怎么也和我来这一套?你懂我的……”
后面的话没说。
蓝雨祁点了下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想和你穿姐妹装。”说着,拎出一只大袋子,里面有一件墨绿色长款羽绒服,和蓝雨祁身上的羽绒服一模一样。
“谢谢。”柳勤苦笑一下,心中已经开始盘算晚上再写多少个稿子,以弥补内心的酸楚情绪。
司亦瑾和蓝雨祁送完礼物,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张希铭。
张希铭手里也拎着不少袋子。
张希铭撇了众人一眼,“我没买礼物。”
“你没买礼物?那这些袋子装的是什么?”司亦瑾用一种“抓包”的眼神,似笑非笑地看去。
“哦,”张希铭将纸袋子里面各种习题册、卷纸、什么冲刺什么题库掏出来,“这不是我送的,是姚香林,听说是她在鲁南市各大书店搜集出来的题,这几天托人送回来的。”
柳勤眼前一亮,“真的?哇,太好了!香林真是太棒了!”几乎是把题抢过去,爱不释手。
司亦瑾和蓝雨祁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糟,新年礼物选错了。”
“嗯,我也这么觉得。”
“柳勤好像真不喜欢那些护肤品,喜欢题。”
“嗯,我也看出来了。”
“你说也是怪,一个女生,为什么就这么喜欢做题?”
“……不知道。”
柳勤很开心地接收了姚香林的礼物,抬头,“你真没送我礼物?”
“没有。”
“真的?”
“真的。”
“没有惊喜?”
“没有。”
柳勤点头,“好,你可以出去了。”
“……”张希铭。
司亦瑾见这两人表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吓了一跳,赶忙跑来说情,“妹妹你误会了,希铭他……”
柳勤噗嗤一笑,“开玩笑的,他不送我礼物,我早就猜到,因为他知道我也没什么礼物送他。”
张希铭勾唇,人已经去了客厅。
“我们到客厅去,我给你们泡茶,”柳勤心情大好,“前几天刘叔派人送来,我觉得味道不错。”
司亦瑾小声道,“茶有很么好喝的?那是老头子才喜欢喝的东西吧?”
却被自己女朋友狠狠瞪了一眼。
再看张希铭,已经不客气地来到电脑前,打开电脑、打开扣扣,翻看某人的聊天记录。
正准备去厨房了柳勤哭笑不得,“张希铭你做什么呢?”
“如你所见。”连遮掩都懒得遮掩。
柳勤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没眼光?”
只见柳勤的扣扣上依旧只有四个人——安妮、蓝雨祁、司亦瑾和他,便满意地关上,“如果真那样,就好了。”只怕有许多野蜂嗡嗡乱转。
柳勤不管他,跑去泡茶,蓝雨祁也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