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勤,做笔录的时候不能有任何隐瞒,要实事求是,包庇罪犯不仅你堂姐,就是你自己也得坐牢!”张军吓唬她。
柳勤装出更害怕的目光,“我知道了,警察叔叔。”
柳文强吼了起来,“柳勤我告诉你,你最好想明白再说,不然我弄死……我饶不过你!”
张军狠狠一拍桌子,“在派出所,你还敢威胁人?”
“不敢,不敢,”柳文强陪着笑,“我这不是害怕她瞎说吗?”
柳勤害怕?她才不怕呢!
她早晨报案时为什么没提柳婷婷,如果一下子把柳婷婷叫来很容易真相大白,就要这么诱导外人,一步一步一网打尽。
“警察叔叔我错了,实际上昨天晚上本来堂姐不在,二伯想……那个我,我趁机跑了,二伯追我,堂姐发现后也开始追我,我也不知道堂姐追我要干什么。最后是四叔和四婶看见了救了我,当时四叔和四婶看见二伯和堂姐追我了,他们能作证。还有,昨天晚上我就在四叔家和奶奶一起睡的,不信你们问四叔。”
张军问,“为什么你不回自己家?”
柳勤再次哭出来,“因为我回去,我爸也保护不了我,我爸天天喝酒,我妈只顾着我哥和弟弟,也不会保护我,如果我回家,二伯去我家抓我,他们肯定是把我交出去。”
柳文力这才醒过劲儿来,“撒……撒谎,谁……谁天天……喝酒了?”
办公室的警察都鄙夷地看了过去,他们办案经验丰富,一眼就能看出柳文华是个酒鬼,瞬间对柳勤的话越来越相信。
紧接着,派出所又出了警,把柳勤的四叔、四婶和正在学校上课的柳婷婷都找了来。
四叔柳文华知道这件事后,大吃一惊,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秀海才不管这一套,她昨天刚和柳婷婷吵了一架,因为婆家不成器的二哥和三哥,她在村里没少受奚落嘲笑,立刻肯定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更信誓旦旦的保证,如果她说的是假话,立刻去坐牢。
柳婷婷自然是否认,说她叫住柳勤说话,但不知为什么柳勤转身就跑,这个时候柳文强也出现,帮她一起追柳勤。
在柳婷婷极力解释的时候,柳勤一句话都不说,只低着头,阴险地笑着。
当一个人说了一个谎,后面就要有无数的谎来圆,最后越来漏洞越大,正如同现在柳婷婷。
柳婷婷为了掩饰谋杀柳勤,只能说谎,但毕竟是个年轻人,加之她面对的可是有多年办案经验的民警,没一会便将她的谎言拆得支离破碎。
柳婷婷最后被逼问到了崩溃,她害怕泄露谋杀的事,如果真的谋杀成立,那她也就完了。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想坐牢,也不想人生有污点。
最后,柳婷婷承认,柳文强企图强暴柳勤未遂。
瞬间,天塌了!
柳文强吃惊地盯着自己的女儿,“婷婷,你疯了吗?我是你爸!”
柳婷婷除了呜呜哭,什么都说不出来。
室内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沉默了。
柳文力和柳文华震惊地盯着自己哥哥。
好半晌,柳文力走到柳勤身旁,就在所有人以为其要安慰自己女儿的时候,柳文力却一个大嘴巴打了下去,“你这个不要脸的,我们老柳家的名声全被你给坏了,我打死你这个赔钱货!”说着就要打起来。
柳勤暗暗的躲闪,但不全躲,还是要柳文力打上一些。
柳文力虽然是个成年男子,但因为常年酗酒,实际上没多大力气,加上柳勤躲避,即便是挨打也不重。
民警真是愤怒了,见过奇葩家庭,没见过这么奇葩的——父亲酗酒,母亲不关心女儿,险些被二伯强奸,父亲竟然还打女儿,可怜了这么好的姑娘。
民警将柳文力拽开,张军警告,“我告诉你们,在这里老实点,否则就判你们袭警!袭警就拘留!”
所有人这才老实。
柳勤表面哭着,但内心却是笑的,她的哭泣单纯只是一个表演。
无论这些人多么过分、奇葩,都不会让她伤心分毫,因为上辈子,心就彻底死了。
老四柳文华还有点理智,和民警告了个假,跑回去找母亲商量。
剩下的人留了下来。
柳勤坐在角落里,喝着女警送来的热水,垂着眼面无表情。
她与普通少女不一样,她才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对于一个死了一次的人,对于一个被卖到山区差点嫁给老光棍的人,名声算什么?
本来想立刻整理案情进行刑事拘留,但正好是中午,张军刚值班却不肯下班,同事怕他累坏,催着他去吃饭。
柳勤内心是感激这个叫张军的警察叔叔,或者说,派出所里的民警都十分有正义感,每次看到他们关切同情的眼神,柳勤都很内疚,毕竟愚弄了他们,但为了能活下去,她必须要这样。
中午饭自己解决,林秀海买了一些包子,还给柳勤带了几个。
柳文力两口子本来也想蹭饭,被林秀海骂了回去。
柳勤丝毫不客气,一直吃到饱,吃了足足六个。
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出现了,柳文华回来,还将母亲接了来。
当看到奶奶时,柳勤的心狠狠落了下去,大叫一声糟糕,她千算万算,却漏掉了这个!
……
整个办公室没有外人,只有姓柳的一家人。
柳奶奶曲着腿驼着背,被柳文华搀扶着颤颤巍巍地走到柳勤面前。
柳勤看奶奶如此,很挣扎,虽然上辈子和奶奶并无多少交往和感情,但实际上她渴望亲情。别说对她和颜悦色的奶奶,就是母老虎的四婶,她都无比喜欢。
“勤勤啊……奶奶对不住你……”柳奶奶老泪纵横。
柳勤越发挣扎。
“是奶奶没教育好你二伯,是奶奶的错,”柳奶奶哽咽,突然身子一矮,跪了下去,“但他好歹也是你二伯,也是奶奶的儿子,求你放他一条生路、饶你二伯一次吧。”
柳勤急了,立刻也跪在奶奶面前,两个人就对着跪着。
“奶奶,不是我不放过他,是二伯不放过我!奶奶,我以后怎么办?如果二伯再对我不利怎么办?如果二伯恼羞成怒的杀了我怎么办?”柳勤哭着说。
柳奶奶听说柳勤松口了,赶紧道,“放心,他不会的,一会我就教训他,我保证他不会对你怎样。”
柳勤本来绝望的心,瞬间又燃起了希望,她抬起眼,幽幽道,“奶奶,如果哪天我不明不白的死了呢?所有证据都表明我是自杀,怎么办?”
柳奶奶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柳勤补充了一句,“如果某一天我死了,例如跳楼,但实际上并不是我自杀而是某人为报仇推我下去,这个怎么办?”
柳奶奶毕竟活了一辈子,立刻明白,“勤勤你放心,如果真那样,奶奶我就来派出所报案大义灭亲,然后……然后奶奶就去投河,到阴间陪你,咱们祖孙俩相依为命。”
柳勤垂下眼,某种暗影流转。
——如今想来,这也不失一个好法子。
当初她计划的是,直接诬赖二伯强奸未遂,判个几年刑,但后来反思,现在这种情况她能依靠的只有奶奶和四叔家,如果真将二伯搞进去,就算她是受害者,家里人也肯定尴尬,到时候最后的靠山也就没了。
她不是离开靠山就活不下去,凭她的能力和见识,别说出去给人打工,就是做生意都没问题。
但她想学习!
重活一次,她不想再有遗憾,所以时间绝不能浪费在打工赚钱上!
想着,柳勤本来郁闷的心情得到了舒缓,“好,我听奶奶的。”
林秀海冲了过来,“柳勤,你疯了吗?柳文强是什么东西你不知道?你就不怕他报复你?”
柳勤站了起来,顺便将奶奶也扶了起来,“我知道你对我好,四婶,但如果让二伯判刑,除非是死刑,否则早晚有一天出来。没入狱之前,二伯最多是丧心病狂,但一旦蹲过一次牢房,只怕就变成亡命之徒,到时候更有可能报复。他怎么报复我不要紧,我怕他报复四叔和四婶,毕竟四婶也曾指证了他。”
当林秀海听说柳文强有可能会报复她时,吓了一跳,“真的?那……那不行,不行不行,咱们别指证了!”
柳勤冷眼扫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诸位请听好,我不追究二伯的罪责完全是因为奶奶,也是为了四叔和四婶,更是为了我们柳家,并不是我懦弱也不是我甘愿忍气吞声。”
柳奶奶立刻点头,说着又要跪。
柳勤抓住柳奶奶,“奶奶别跪,您是我长辈这样不好,请认真听我说完,”之后继续说道,“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首先,以后二伯全家不能靠近我,我会留下遗嘱,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就算是自杀、失踪,也会报警追查二伯的罪责。其次,我不想回柳家村了,我害怕再遭毒手,我要住校。”
于红安急了,立刻道,“我们家可没钱给你住校。”
柳勤一愣,惊讶地看向柳文华。
柳文华羞涩地挠了挠头,“都是你婶子的主意,你婶子说,你妈是个拎不清的,如果你再不读些书以后会被榨得骨头渣都不剩。”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于红安立刻就吵起来,“说谁是拎不清的呢?”
林秀海可不是善茬,直接就吼了过去,“说的就是你,怎么着,你还委屈?你自己不打听打听在村儿里是什么名声?你不看看从前勤勤穿的是什么、吃的是什么,你不去瞧瞧柳蓬勃和柳健康每天吃什么穿什么,你瞎呀?”
于红安脸色通红通红,“蓬勃他身子不好,健康还小呢……”
林秀海冷哼,“身子不好?身子不好去治,治不好去死,怎么着身子不好就能在家游手好闲?十九岁正是上进的好岁数,既不上学也不工作,以后还娶不娶媳妇了?怎么着,想给人当上门女婿,也不瞧瞧他那体格子,别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柳勤忍着笑,心中竖起大拇指,越来越喜欢泼辣的四婶。
于红安急得舌头打结,直拉扯身边的柳文力,希望柳文力帮忙。
然而柳文力本来就是个酒鬼,喝了一晚上的酒,早晨刚睡下就被拽来派出所,中午的时候正好上来困劲,找了个角落就蹲下去睡觉,哪搭理于红安的死活?
林秀海还没骂够,“还有,你说你家柳健康年纪小?如果我这个当婶子的没记错,柳健康今年十三了吧?这要放在过去,都能结婚生娃了,你还说他小?养个猪一年也能拉出来宰了吃肉,你家养了十三年的猪还没养够?”
于红安急了,嗷地一声,就扑过去要和林秀海打架。
老二媳妇徐小香在一旁一直不吭声,心里暗暗叫好,就想看着两个泼妇打架。
然而柳勤却冷冷道,“够了,想打架回家去,派出所可不是打架的地方,你们不怕被拘留?”
柳勤年纪虽然不大,清脆的声音也很稚嫩,但那语调却沉稳给人一种不容抗拒的说服力。
前一刻还撕扯的两人,后一刻下意识的分开。
柳勤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正在瞧好戏的徐小香,“高中期间,我要住校,无论是学费还是住宿费、书本费,需要二伯家出,如果你们同意,我就改口,如果你们不同意,二伯就等着判刑吧。听说,监狱里鱼龙混杂,那些黑道大哥们最痛恨的就是强奸犯,尤其是强**女的这种,至于二伯这么变态的……呵呵,到时候二伯能不能活着出狱,或者能不能四肢健全出狱还不一定呢。”
瞬间,整个房间一片安静。
柳婷婷一直蜷缩在角落不敢说话,紧紧挽着徐小香的胳膊,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哀求了,“妈……我爸是冤枉的,真的是冤枉的。”脸已经哭肿。
柳勤也不反驳,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徐小香以及于红安等人。
徐小香也在挣扎。
柳勤冷笑着,“二伯母如果想笑就笑出来吧,毕竟二伯进了监狱,你就能光明重大的……呵呵,是不是?”
徐小香瞬间脸色通红,“柳勤,你说什么?”
柳勤挑眉,“我什么都没说呀,二伯母你脸红什么?心虚什么?”
林秀海这时候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
柳勤继续道,“如果那样,你最好还是给堂姐转学,我这人脸皮厚可不代表堂姐脸皮也厚,纸里包不住火,总有一天外人知道堂姐是强奸犯的女儿,那样的话……”
还没等柳勤说完,柳婷婷哇哇大哭起来,“我不要!我不要!”
柳勤冷冷看着她,“现在知道怕了?你助纣为虐时怎么不怕?原本以为你是盘菜,现在一看连个渣滓都不算,你真还让我失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