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碗,柳勤亲自跑去取了两个扎啤杯,一个放在张希铭面前,一个放在自己面前,“可以开始了吧?”
“……”张希铭,“你还没忘这事?别闹了,差不多就算了,别拼酒。”
“你怂!”
“好,我怂,我怂还不行?”张希铭怀疑柳勤已经醉了。
“怂了也不行,我要你醉!”柳勤笑着开始倒酒。
张希铭情急之下,握住了酒瓶子,顺便也握住了她的手。
两个人皆一惊,柳勤下意识看了过去,瞬间张希铭就放开手。
柳勤也不含糊,得到自由,继续倒酒。
张希铭叹气,“只这一杯?”
柳勤垂着眼,脸上的笑容减淡,却多了认真,“陪我一次吧,就这一次,让痛快一回。我活的……太憋屈了。”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张希铭抬眼,看向她。
她垂着眼帘,睫毛浓密,路灯被她如小铺扇一般的睫毛打了一片阴影在面颊上,若夏日炎炎的芭蕉叶影一般,隐隐带着一种无助和失落。
张希铭无奈,“好,就这一次。”
柳勤勾唇,抬起眼,“不用二比一,咱们就一比一,我喝一杯,你喝一杯。”
张希铭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不怂。”
柳勤为自己倒完酒,大笑起来,“好,为了你的不怂,干杯。”
张希铭举起扎啤杯,和她碰了一下。
让人惊愕的事发生了,柳勤真的一仰头,将整整一杯啤酒喝光。
姚香林瞠目结舌,“勤……勤勤,你也太能喝了吧?”
姜越挑大拇指,“柳勤巾帼不让须眉,女中豪杰!”
林秀海凑到柳文华身边,小声嘟囔,“勤勤不会真被她那酒鬼爹遗传了吧?勤勤可不能当酒鬼啊。”
柳勤喝完后,还将扎啤杯倒过来,示意自己喝光了。
张希铭揉了揉自己发疼的眉心,“我是不是踢到铁板了?”
姜越大笑着,“完蛋了希铭,你今天真是碰到对手了。”
张希铭也不甘示弱,端起酒杯仰头便喝,在姜越等人的叫好声中,喝了整整一杯,紧接着倒酒。
柳勤抓住酒杯,“我们别二比一了,就一比一好吧?放心吧,一比一你也未必喝得过我。”
张希铭顿时就火了,“呵呵,那咱们试试。”说着,倒酒,再喝。
柳勤嘴角抽了抽,“我是不是捅了马蜂窝了?”
姚香林拍桌大笑,“所以说你们两人是天生一对嘛,一个是铁板,一个是马蜂窝。”
张希铭和柳勤不约而同选择不理会姚香林,准备继续喝。
柳勤倒了一杯,喝了下去。
张希铭倒了两杯,喝了下去。
因为扎啤杯太大,就这么两个来回,之前拿的十瓶酒也快见底了。
柳文华急了,“勤勤不能再喝了,你们好歹还是高中生呢,你们还小呢。”
柳勤顿时清醒——如果不是四叔提醒,她还真忘了重生后的年纪,她还以为自己是快三十岁的人,汗……竟然和一个小男孩较劲,她真是越活越出息了。
柳勤赶忙摇头,“行了行了,拼酒结束。”
“可怎么行?我还没怂。”张希铭语调虽然依旧那般平淡淡,但仔细听能听出火气。
柳勤深深后悔,“我怂了行吗?本来想喝两大杯吓唬住你,谁知道你越战越勇,好好好,我怂,我认怂。”
然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距离柳勤喝醉,还无限遥远。
“我就这么好唬?”张希铭眯着眼,上下交织的睫毛之间,乌黑的眸子晶晶亮,带着一丝笑意,更有一丝邪气。
柳勤无奈,“还有三天就开学了,你这种学霸闭着眼睛都能考到年部前几?我还想拼一下呢,不是吗?”
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
张希铭只能道,“好吧,那今天就到此结束。”
姚香林没看到好戏,不甘心的撅嘴,“喝嘛,为什么不喝?还有三天呢。”
姜越不断使眼色。
“需要什么帮助吗?”张希铭问道。
柳勤摇头,“你帮我的已经很多了,剩下的,我自己来。”
张希铭抿着唇,眼神中带着欣赏,“好,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没问题。”
两人达成了协议后不再拼酒,重新换了小杯,一边吃肉串一边喝了些啤酒解渴。
桌上,大声聊天的主力军依旧是姚香林和林秀海,姚香林给林秀海讲发声,林秀海给姚香林讲村子里有个古墓,是个古代王爷的墓,可惜被盗得空空如也,只有一具被拖出棺材的白骨。
姚香林和姜越听地津津有味,“真的吗?真的是古墓吗?真的是王爷的墓吗?”
林秀海道,“当然了,我还能骗你不成?不信你们问问你们四叔,你们四叔还亲眼去看了呢。”
姚香林赶紧问,“四叔四叔,你看见什么了?”
柳文华一直没说话的机会,有了机会还挺高兴的,“我给你讲,那块古墓就在我们家田地旁边,看起来就是个土包子,谁能想到里面是古墓呀?三年前不是有一次下了五天五夜的雨吗?南方闹灾的那次,雨停了我去田里看看,看见地里陷了好大一块,我就找村长告诉情况,村长一看是墓地,就赶紧报上去了,省文物局和博物馆都来了。”
华国人都有古墓情结,实际上全世界的人也都有探秘的爱好,就连张希铭也被深深吸引,他轻声问柳勤,“真的?”
“真的,”柳勤点头,“那古墓在我们柳家村不是秘密,全村人都知道,很多人过去看过,不过那个古墓只是小型的,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神秘。”
张希铭点了点头,继续听。
“四叔,快讲快讲,我好喜欢古墓!”姚香林已经激动得拍桌子。
柳文华继续道,“文物局的人来了之后,就来人把周围包围起来了,还立了围墙,说什么抢救性挖掘,那时候除了领导,就有村长在,因为地是我们家的,古墓也是我第一个发现,就被叫了过去。他们虽然叫我过去,也是在古墓外面,但我好奇呀,好说歹说总算是放我进去了,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姚香林和姜越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张希铭也顾不上喝酒,大睁双眼盯着柳文华。
柳勤嘴角抽了抽,她当然不好奇了,因为古墓那事她知道。
“我进去,只觉得一阵阵阴冷冷的风,那时候是大夏天,比现在还热呢,进去后只觉得冷得刺骨。那些文物局的考古学家都穿着军大衣。”
“四叔快说说古墓里面,冷不冷的以后再说。”姜越急急道。
柳文华也发现自己话题跑偏了,“进了古墓,我一抬头,看见棚顶有五六个洞,都这么大。”说着,用手比划。
“为什么会有洞?难道是护宝神兽?”姜越忍不住联想,像他这种体育生都不怎么用学文化课,上课的时候要么睡觉,要么就看这些小说。
一旁的柳勤噗嗤一笑,忍不住插嘴,“什么护宝神兽呀,是盗洞。”
“那么小的盗洞?难不成是缩骨功?”姜越依旧热血沸腾。
柳勤摇头,“不是,这些盗墓的多是南方人,南方人身材瘦小所以盗洞不大。”
姚香林哭丧了脸,,“好可惜呀,好好的古墓……难道真的什么都没留?”
柳文华道,“没留,前前后后那么多次盗墓,值钱的都被带走了。”
姜越也是惋惜,“刚刚四叔说白骨被拖出棺材?为什么要拖出去?”
“一方面是为了把尸体上的宝物都盗走,另一方面是砸烂尸体,以防止尸变。”柳文华道。
姜越倒吸了一口气,“尸变?好刺激!真能变成僵尸吗?哎呀,我真想认识那些盗墓的,听听他们盗墓发生的事。”
柳文华哈哈大笑,“能尸什么变啊?那些盗墓贼都是做贼心虚,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鬼,虽然都说农村的事儿邪乎,但我长这么大可没碰见什么邪乎的事。”
姜越给柳文华倒酒,“四叔可不能这么说,你没碰见不代表没有。”
“没有,没有,别自己吓唬自己了。”柳文华摇手。
所有人热聊,只有柳勤端着酒杯,慢悠悠地一口口咽着,唇角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淡淡笑意。
世上没有鬼?那她的重生又算什么?
张希铭发现柳勤沉默,轻声问道,“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这个问题还真是难住柳勤了,“你呢?”
“不信。”张希铭坚定道,作为人民警察的儿子,也作为一个立志成为人民警察的人,哪信这个?
柳勤轻笑着点头,“好,我也不信。”
张希铭定定看着她,“为什么有一瞬间,你让我感觉很陌生。”
柳勤放下酒杯,侧着头,笑魇如花,“我们才认识几天?陌生不是正常吗?”
张希铭一愣,而后失笑着点头,“没错没错,我们才认识没几天。也是怪,明明认识没几天,却有种很熟的感觉。”
“我也是。”柳勤轻声道,端了酒杯,“我敬你,谢谢你。”
“又拼酒?”张希铭挑眉。
“不不不,只是敬酒罢了。”柳勤算是怕了张希铭了,这家伙不是冲动的人,但冲动起来实在不是人。
张希铭轻笑,实际上他也是吓唬她的。
两只酒杯轻轻碰撞,发出一声脆响,紧接着喝干。
当酒足饭饱后,已经一点了,这一次宵夜的时间最长。
最后,一桌人也就喝了十瓶酒,超过十瓶张希铭就不许柳勤再喝。
趁着柳勤上厕所的时间,张希铭结了账,顺便将本应该柳勤结算的啤酒和饮料钱也结了。
柳勤回来后知晓了这件事,既生气又感动,想想张希铭家在县城唯一的高层高档住宅,口中念念打地主分土地,便心安理得的让张希铭结了。
临行前,张希铭突然道,“柳勤,高考后我们真真正正拼一次怎么样,不醉不归的那种。”
“好,就这么说定了。”柳勤道。
姚香林高兴起来,“我来当裁判,”激动得拍手,“好期待,想知道到底是希铭能喝还是勤勤能喝。”
柳勤翻了个白眼,“第一个就把你灌醉。”
“我不喝。”姚香林撅嘴。
柳勤耸肩,“到时候可就不是你说话算了。”
众人哄笑。
柳勤当然是开玩笑的,她哪敢灌姚香林?不说香林是柔弱女生,就说人家是唱歌的,靠着嗓子吃饭,如果真因为喝酒过度伤了嗓子,柳勤真就要自刎以谢天下了。
六人分道扬镳。
因为又吃了许多肉,林秀海只能步行回柳家村以消食。
回去的路上,坐在车上的柳勤沉默,林秀海还处在兴奋之中。“勤勤,四婶一定会努力,我们要搬出柳家村,住在县城!”
柳勤收回了注意力,笑吟吟,“是不是发现,县城的生活丰富多彩,相比之下我们柳家村实在单调。”
“是啊。”林秀海叹了口气,“就不知道我能不能行。”
柳勤道,“一定能行,再者说,不是还有我吗?”
林秀海狠狠点头,“没错,还有勤勤呢,有勤勤就没问题,哈哈。”
沉默的柳文华道,“勤勤,从明天开始,无论是进货还是出摊,我们真不用你了,你好好准备开学考试。”
柳勤也不客气,“好,我也和香林他们说了,明天开始我就不去了。”手上的钱暂时足够对付生活费,是时候学习了。
随后的几日,异常平静。
林秀海和柳文华两人上午去大红旗市场批货,晚上出摊卖衣服,虽然后期卖的效果不如之前的几天,但一天也能对付一百多元,一个月就三千元。
三千元在十几年后不算什么,但在这个年代还算是不错的收入。
柳勤则是三天没日没夜的准备考试。
一晃,开学了。
虽然只离开学校一周,但柳勤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因为第一天是报道日还没正式开课,教室里闹哄哄一片,大家闲聊的闲聊,打扑克的打扑克。
锦县二高的学习风气依旧不好。
整个教室里认真看书的学生,一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
值得一提的是司亦瑾来了,正和身边男生谈论着nba球赛,而不知是不是因为司亦瑾的回归,连蓝帮也回了来,高高瘦瘦的蓝雨祁坐在蓝帮成员中间,就如同众星捧月,还如一群奴才中央的主子一般高高在上,睥睨天下。
总的来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小的班级六十几人,每个人表现都各有不同。
班主任崔明泰走了进来,敲了敲黑板,“静一静,静一静。”
吵闹的声音压小了一些,有些反应慢的,来不及收声的,谈话内容突兀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带着金丝边眼镜,长相斯文的崔明泰亲切地笑了笑,“一晃一个暑假没见,老师很想念大家。”
紧接着是一片嘘声。
崔明泰笑着说,“行了行了,别嘘了,知道你们委屈,就放了一个星期的暑假,但聊胜于无嘛。你们委屈,我们授课老师还委屈呢,天天盼着放假,却只放了一个礼拜。”
因为崔明泰的幽默,学生们哄堂大笑。
柳勤也放下书,抬起眼看向讲台。
“两件事要宣布,第一件事是考试。”
又是一片嘘声。
崔明泰道,“再嘘也要考,不考怎么知道你们学习水平,你们怎么知道自己进步了还是退步了?今天是周五,明天后天两天考试,大家记一下考试时间。”说着,转身在黑板上开始写了考试时间。
因为要考语文、英语、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历史、地理、政治九科,所以两天的时间排得很紧。
周六上午考语文、数学,周六下午考英语、化学。
周日上午考物理、生物,周日下午则是考政治、历史、地理。
从安排的时间和顺序上也能看出来轻重,虽然还没分文理科,但学校默认重视理科,三科文科被挤挤巴巴的挤在一下午考,很是可怜。
在一片丧气声中,同学们把考试时间记好。
“同学们,你们都记得自己学号吧?”崔明泰道,“奇数学号的同学,在本班考试,偶数学号的同学,在三楼的高一六班考试,记住了吗?”
“记住了。”同学们齐齐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