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怎么?”柳勤道。
赵佳夸张地拍着自己心口,“我以为勤勤你毫无感觉呢,我认为你根本不会累。”
柳勤失笑,“我也是正常人,怎么会不累?每天也是看着日历倒计时坚持罢了。”说着,下意识看向教室后面的志愿墙。
此时,志愿墙已经写满了名字,不像刚开始那样孤零零的只有四个名字和院校。
看着“京华大学”四个字,柳勤已经毫无感觉,虽然她的分数很漂亮,算是京华大学的种子选手,但不知为什么,她对那四个字已经没什么憧憬。
蓝雨祁走了过来,伸手拍在柳勤的肩上,“想什么呢,去吃饭。”
柳勤收回视线,“好。”说着起身。
突然柳勤一愣,“雨祁,你是不是……长个子了?”
蓝雨祁挑眉,“你可算发现了,我和亦瑾打赌,你要多久发现。”
赵佳也站了起来,“雨祁个子好像更高了呢。”
柳勤问道,“你现在个子多高?”
“一米七八。”
“……”柳勤一阵无奈,嘟囔道,“为什么别人说长个就长个,我怎么就不长?”
蓝雨祁耳尖地听见,“每天睡那么三两个小时,能长个子就怪了。”
柳勤也知道,睡眠影响生长激素,但她有什么办法,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她只有睡眠时间可压缩,“你和司亦瑾什么时候打的赌?”
“半年前。”
“哦。”
两人一边闲聊着一边出了教室,却见到司亦瑾站在门口和贺一凡聊着什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贺一凡中午不再在校长室用午餐而是去食堂,所以柳勤经常能碰见他。
司亦瑾和蓝雨祁在学校时,大半是四个人一起用午餐,司亦瑾和蓝雨祁不在二高而去学专业课时,午餐就随缘了,两人能碰上便碰,碰不上也就算了。
当然,即便是碰上,两人也不怎么交谈,快速吃饭快速回去看书,仿佛两个莫得感情的读书工作。
“你们久等了。”蓝雨祁问。
“没有,正好和一凡聊几句。”司亦瑾道,“一会吃饭时,一凡有事和你们商量。”
“什么事?”
“走廊人太多,等到食堂再说。”
“好吧,你们天天见面还有这么多话题聊?”
“哪有?我和你的话题是最多的。”
司亦瑾和蓝雨祁两人在走廊里便开始腻歪起来。
一路上都是司亦瑾和蓝雨祁聊天,贺一凡和柳勤则是默默跟在后面。
司亦瑾性格开朗自不用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蓝雨祁性格也有了很大变化,少了一些沉默,多了一些活泼,虽然蓝雨祁的活泼程度和传统高中女生还是有一段差距。
到了食堂,四人占了个窗旁的位置。
盛好了午饭,蓝雨祁道,“有什么事要商量?”
贺一凡道,“是这样,今天早晨奶奶对我说,想时间方便时,请你们来家里吃个晚饭。”
蓝雨祁和柳勤相视一看,“为什么突然请我们吃饭?”
“因为要高考了,想给大家打打气。”
柳勤想也不想就拒绝,“贺奶奶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还是别去麻烦她了。”
司亦瑾一摊手,“看吧,我说的,她一定不去。”
“实际上,发起邀请的是我爷爷,”贺一凡尴尬地轻咳两声,“但我爷爷不太好意思,所以就让以我奶的名义,”贺一凡解释,“前几天我爷爷喝了点酒,他说没想到在临退休前竟有人改变了他的想法,所以……他感谢你。”
柳勤了然,“校长太客气了,我什么都没做,也没改变校长什么。”如果是这样的原因,就不能去了。
司亦瑾一边对蓝雨祁挤眼睛,一边道,“既然贺爷爷邀请了,要不然柳勤你就去做个客吧,左右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柳勤摇头,“抱歉。”
贺一凡却劝道,“对,最多也就两个小时,实在不行,我们就在学校附近找个饭店。”
“……抱歉。”
最后柳勤还是拒绝了贺校长的邀请。
夜晚。
吃完了晚饭回家,柳勤回家第一件事便打开电脑。
蓝雨祁好奇道,“还有一个月就考试了,你还要写稿?”
“不写稿,我向编辑请假,等高考结束后再写”柳勤道。
蓝雨祁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前几个月无论我怎么劝你你都不听,我还真以为你要写稿到高考呢,看来你还没疯。”
柳勤笑道,“我心里有数。”
“知道你有数,我去看书了。”
“好。”
蓝雨祁回房间,柳勤顺势看了过去,只见经过两年时间的艰苦训练,蓝雨祁如同换了个人一般,不仅个子更高,腰背更挺拔,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
是那模特专有的气质,高冷?睥睨?很难用语言描绘清楚,但无论其穿什么衣服,站在哪里,都能第一时间捕捉人的眼球。
柳勤收回视线,蓝雨祁已通过了专业课的考试,只差最后的文化课,而不同于其他艺术生,蓝雨祁对文化课无比重视,成绩也一直不错,可以说考上帝都服装学院是铁板钉钉的事。
倒是她自己,岌岌可危。
打开扣扣,先看看有没有留言。
如果她稿子写得不好,安妮多半是要留言骂人的。
好在,扣扣一片安静,没有留言。
柳勤不想耽误时间,立刻打开邮箱开始给安妮写信,点击发送,收到回执,关掉邮箱,干净利落。
理智告诉柳勤应该关掉电脑去看书,但右手却忍不住黏在鼠标上,怎么也离不开。
挣扎了片刻,伴随着一声无奈叹息,柳勤终于顺应内心的欲望,将扣扣名单拉到最下面。
名单最下面,是一个暗的头像。
柳勤定定盯着那头像好久,脑海中一幕幕再次像放电影一样涌过,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认识了半年却可以怀念一年,如果像文章里写的,印象会一点点模糊,然而她对他非但没模糊,却越来越清晰,清晰到可怕,好像前一天还见过面一样。
给自己五分钟的时间放纵,紧接着柳勤便收回思绪,将心里那抹身影狠狠压制下去,关掉电脑回房间看书。
……
高考前的一个月,压力大到让人喘不过气来,是心里压力。
这个时间该学的已经学完了、该背的已经背完了,剩下的只要巩固下从前学的、重新复习错题,外加扛住压力便好。
凌晨一点。
柳勤趴在桌上,手臂下压的是写得密密麻麻的习题册,她注意力逐渐涣散——这个时候张希铭会在做什么?他会不会也觉得压力很大?也不知……他能不能得偿所愿。
……
一个月后,高考。
大清早,考场学校外便围了乌压压的人,一个考生两个送,标配。
虽然锦县只是个县城,但东山省毕竟是高考大省,锦县二高废不代表一高和实验高中废,家长们的重视程度还是很高的。
当然,今年不同于往年,今年二高也不废,却不知是考生们激进的状态影响了家长,还是这一届二高考生家长本就特殊,二高考生们一反从前的疲态,面对高考斗志昂扬。
突然,一辆很大的车缓缓开过来。
准备进考场的考生和家长们纷纷看过去。
“哇,这车真漂亮,是商务车吗?”
“不是,这是保姆车。”
“保姆车?”
“对,之前在电视上经常看见,明星们经常坐,这种车保密措施好,里面也舒服豪华,可以在里面休息或者化妆换衣服。”
“难道这车是哪个考生的?也太夸张了吧?”
“谁知道呢?”
保姆车里,某两人也在懵逼状态。
柳勤看着窗外一道道好奇的视线,压低了声音,“虽然我早就接受了现实,但还是忍不住吐槽一句——刘叔太夸张了!”
蓝雨祁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觉得夸张,我敢发誓,我之前真的不知情,如果我知道刘叔用保姆车来送我们,我绝对会拒绝。”
没错,几天前刘经理便说要亲自陪蓝雨祁和柳勤考试,两人刚开始是拒绝的,不想搞这个特殊,但刘经理说有很多考生都有车接送,高考正是热的时候,车里有空调凉快,还能放松心情,对考试有益。
两个人到底年幼无知相信了刘经理的鬼话,于是大清早便在目瞪口呆中上了夸张的保姆车。
柳勤认为自己也是心里够强大,换个心理素质差的,搞不好真会影响考试情绪。
“好了,吐槽归吐槽,”柳勤安慰道,“但客观地说,保姆车确实很方便,我看会书平静下。”
蓝雨祁也掏出了书,“也不知道亦瑾那边情况怎样了。”
柳勤和蓝雨祁被分到了一高考试,司亦瑾被分到了实验高中,贺一凡则被分到二高考试,四个人并不是在一起。
听了蓝雨祁的话,柳勤却也想到一个人——却不知,他那边可好,锦县都这般拥挤,鲁南市应该更是如此吧。
突然意识打自己又想起了张希铭,柳勤连忙甩了甩头,让这思绪快些消散,“雨祁,我们麻烦刘叔帮忙放个钢琴曲怎样?声音小一些,可以减压的那种。”
“没问题。”蓝雨祁离开座位,跑到前部拉开窗子和刘经理说了。
……
两天后,高考结束,一切顺利。
大清早,柳勤按时醒来,准备下床洗漱,当坐起来时才想起来已经高考结束——整整两年的时间,她几乎没睡过懒觉,只有更早起却没有晚起,时间久了这种紧绷感已融入骨髓。
躺回床上,准备再睡一会。
别人都以为柳勤是个不知疲倦的学习机器,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最大的愿望便是每天多睡一会,哪怕只有一会也好。
如今终于梦想成真,反倒不习惯起来。
柳勤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有那么瞬间特别想冲动地找某人解释,但想到最后的高考分还没下,认为这个阶段最重要的还是分数,便把那个解释的冲动又推了推。
就在胡思乱想中,再次沉沉睡去。
十点钟,蓝雨祁溜了进来,见柳勤在睡着,又退了回去,关上门,对身后的司亦瑾小声道,“还睡着呢。”
就这样,柳勤睡了整整一天,下午醒来后把衣服洗了洗,趴在电脑前看了看网页准备写个稿子,不知不觉又瞌睡起来,于是重新回房间睡。
直睡到第二天凌晨四点,怎么也睡不着不说,还头疼欲裂。
房内静悄悄,柳勤来到蓝雨祁的房间,轻轻推开门,发现其不在家,这才停止了蹑手蹑脚。
开灯,洗澡,到厨房烧饭。
一切都弄完后,打开电脑浏览网页,看看最新潮流,再写一些稿子。
……
人生就像台阶,每登上一个台阶,都会有一些新的感悟和目标,同样,当未登上新台阶时也很难想象未来自己心态会变成什么样,就好像如今的柳勤。
从前的她以为高考是人生的全部,只要考上了大学便圆了大学梦,管他是什么学校、什么专业?
但直到考试结束才惊讶的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执念慢慢消散。
现在她想要的是个普通的生活,上学或者上班,努力学习或者用心工作,再谈个甜蜜的恋爱,可以和男朋友逛街看电影吃饭,也可以偶尔吵个小架,回家后追个剧打发时间,最后结婚生小孩。
就在所有人雄心壮志的时候,柳勤却是这么没出息。
当然她自己也知道没出息到平凡,但她就是想这般。
许久未动笔,这一篇稿子写得十分吃力,写完后还反复校对,确认无误后才发了邮箱。
发送完不一会,显示器右下角的状态栏便有个头像跳动。
竟是安妮。
柳勤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已经上午十点,不知不觉已经六个小时过去。
点开扣扣。
安妮——呦,你复活了?
柳勤——编辑您好,我高考结束了,谢谢您的照顾。
安妮——怎么突然这么客气?考得怎么样?
柳勤——还好。
安妮——过几天得去学校估分了吧?
柳勤——明天去。
安妮——预祝取得好成绩,我看看你的稿子。
柳勤——好,辛苦编辑了。
两人结束通话,关掉对话框。
柳勤定定看着扣扣,拉到最低,盯着那个暗着的头像,直到电话铃声响起。
关掉扣扣,柳勤跑去接电话。
“喂您好。”
“勤勤是我,我是香林。”
姚香林欢快地声音就像阳光,瞬间冲破乌云,缓释了压抑。
“好久没联系了香林,考得怎样?”柳勤笑着,最近一段时间两人很少联系,尤其是最后一个月,竟一次都没联系过。
“是啊,好久没联系了,我真是想死你了。”
“我也想你。”
“你考得怎么样,估分了吗?”
“还没,明天到学校估分,你呢?”
“我是一定能考上的,就算文化课再差也行。”
柳勤笑道,“是啊,凭你现在的名气,别说去音乐学院,便是去京华大学都是有资格。”
随后两人便是扯东扯西。
最后,姚香林先安耐不住了,“勤勤,你怎么不问问我这一个月为什么不联系你?”
柳勤一愣,“是太忙了吧?”
姚香林急得直拍身旁的沙发,“你你你,平时你那么聪明,为什么突然这么笨?以我对你的上心程度,就算是忙我也会找你,哪怕上厕所时也会抽空给你打个电话,但整整一个月没给你打电话,难道你猜不到原因?”
柳勤恍然大悟,“难道是……张希铭的要求?”
“是啊!”姚香林可算是把话说了出来,“真是急死我了。”
前一刻还风轻云淡的柳勤,下一刻便整个人不好了,“抱……抱歉,我们就到这里吧?”说着,就要挂电话。
姚香林吓了一跳,“别呀,你等等,为什么要挂电话。”
柳勤抬头,看向天花板。
天花板没什么好看的,但这个角度可以把眼睛里的液体逼回去,“为了不失态。”
“勤勤,你回答我个问题好吗?”不等柳勤回答,姚香林赶忙继续跟上,“你还喜欢希铭吗?”生怕其拒绝一样。
“从来都没不喜欢过他。”
“那你和颜令呢?”
“我和颜令没关系,”柳勤解释,“我和颜令本身就是一场闹剧,就像狗血的言情小说一样,闲得蛋疼的土豪发现一个无视他魅力的女孩,便有了玩心,这种就和我们看小品听相声找乐子差不多。”紧接着,把当初发生的事再次说了出来。
时过境迁,从前翻天覆地一般严重的事情,如今说起来却平淡如水。
姚香林听完后松了口气,“果然就如同希铭猜的。”
柳勤一愣,“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