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光暗

  那个人虽然负责这次表演的诸多事宜,但是身份却并不怎么高,应该只是城主府里的一个小小的管事,平日里做一些杂事什么的,住也住在他们的旁边,萧月没费多大的力气就找到他了。

  她等着前面的人都走了之后,然后凑到那个人身边,笑着说道:“金管事,我们这边也对情况都熟悉的差不多了,想来到时候表演的时候,绝对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金管事看着她笑了笑,明显是对她还有印象:“虽然如此,但是到时候我还是要再检查一遍,毕竟这次来的人非常的混杂,里面说不定就混入了别有用心之徒,要是对城主产生了什么不利的影响,你我的性命都难保啊。”

  萧月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说道:“这是自然,您要是想检查的话,随时都可以去,那边自有人配合您。”

  金管事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说道:“你倒是个明事理的,不像那些家伙,一个个鼻孔朝天,好像已经得了城主的青睐似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萧月顺着他的话锋接着往下聊,然后笑着开口说道:“您不必跟那些人一般见识,我们在这里,虽然说是为城主表演,但是若是没有您的照顾,说不定怎么举步维艰呢。”

  那金管事是听了她的话,心中很是妥帖,于是抬起头,笑着看着她问道:“行了,你也不必一直顺着我说。我知道要不是有什么要紧事,也没有人来找我这个小小的管事的,说吧,你有什么事情要求我?”

  萧月微微笑了笑,然后开口说道:“您真的是慧眼如炬,我这次过来找您,的确是有事情需要您帮忙,不过您放心,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影响到您的利益的。”

  金管事看着她,轻轻地哼了一声,然后开口说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你倒是说出来,我才能够决定帮不帮你。”

  萧月见他这里的确可以打探出消息,于是便走上前,有些忧伤的说道:“金管事,其实我有一个失散很久的姐姐,她是一个半妖,多年以前辗转来到此地,我多方打听,终于打听到一点消息,说她很有可能就在这城主府里。”

  “是吗?”金管事听了她的话,头都没有抬,只是意味不明的说道:“我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寻人寻到城主府来的,你倒是说说你那位姐姐有什么特征,若是我见过她的话,应该有印象。”

  萧月虽然有些摸不准他的态度,但是还是开口说道:“她大概是几十年前进入城主府的,那个时候年纪还比较小,半妖的特征也比较明显,应该是金色的眼瞳,头上可能还长有兽耳。”

  “咣当。”

  金管事手里的东西一下子掉到了地上,他站起身走到萧月的面前,然后抓住她的肩膀说道:“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她当真是你的亲姐姐?”

  萧月悄悄地观察着他的神色,然后开口说道:“我说的自然是真的!金管事,你是不是见过我的姐姐?她现在在哪里,过的好不好,我能不能见她一面?”

  金管事听了她一连串的询问,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这些问题我现在还不能回答你,你且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捋一捋这些事情,我思考清楚了,自然会去找你。”

  萧月见他似乎谁知道一些什么,但是却又不肯直接说出来,便更加坚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测,梼杌的女儿说不定就真的在这城主府之中,甚至有可能就是城主众多的美妾中的一个。

  想到梼杌说自己的女儿日日备受煎熬的事情,萧月猜想,对方应该是并不怎么受宠的,以至于受到周围人的怠慢,生活艰难。不过这样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萧月救她离开的时候,可能会容易一些。

  她没有将自己已经找到线索的事情告诉穆阳,只是一边装模作样的继续打探着,一边等待着金管事那边传来回音。

  只是不知道金管事到底在掂量着什么,竟然需要思考那么长时间,就在她有些按耐不住,准备去找金管事的时候,对方竟然直接派人过来找她了。

  萧月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纸条,打开看了看,发现上面是一个冷清偏僻的地点,便知道对方现在已经想清楚,应该会告诉她实情了。她将这边的舞女安顿好,然后又交待了几句,这才前去赴约。

  等到她到了约定的地方之后,金管事已经在那里等她了,他看到萧月出现,立刻疾步走过来,抓着她询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她真的是你的姐姐?”

  萧月估摸着他的神色,点了点头,然后将梼杌交给她的信物拿出来给对方看了一眼,开口说道:“金管事,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她真的是我的姐姐,这是我们相认的信物,如果她看到的话,就会明白一切的。”

  金管事看到她拿出信物,脸上流露出几分喜色,这么多年他一直混的不温不火的,要是这个小姑娘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出头之日,指日可待……

  萧月见他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装作焦急的样子,上前拉着他的衣袖说道:“金管事,你是不是有我姐姐的消息?如果你知道的话,还请你告诉我,我已经找了她很长时间了。”

  那金管事看着她,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开口说道:“我自然是知道你的不容易的,想来你这次之所以会来城主府,也是为了找她吧。只是你姐姐如今身份高贵,我们恐怕很难接触的上啊。”

  萧月听了他的话,隐隐猜到了些什么,她看着金管事,开口询问道:“金管事,你说我姐姐身份高贵,难道她就是你说的那位夫人?”

  金管事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说道:“是的,你姐姐虽然刚进入城主府的时候身份不高,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她如今正是城主心尖上的人,像我们这样的,根本很难接触的上。”

  萧月听了他的话,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梼杌明明说自己的女儿正在受苦,日夜不安,但是如果真的像金管事说的那样的话,对方如今正是城主的宠妃,又怎么会备受苦难呢?

  她几乎都要推翻自己的猜测了,但是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她心中有所怀疑,也要亲自确定一下才能放心,她对金管事说道:“可是我们这次不是要为他们表演吗?那一天的话,应该会有机会见到的吧?”

  金管事摇了摇头,然后叹息着说道:“你是不知道城主对她的重视程度,先不说平日里最害怕的就是她磕着碰着了,就连这次的宴会也是为了博她开心准备的。”

  “你要知道,这次来表演的人身上多少都带着些危险分子,城主绝对不会让你们近身的,到时候能够远远的看一眼就不错了。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个法子,到时候若是顺利的话,说不定能让你们见上一面。”

  萧月本来就猜到他会有别的办法,如今听到他说出来,在心中微笑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金管事,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赶紧告诉我,等到时候我找到了姐姐,一定向她表明你的功劳。”

  金管事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微微笑了笑,然后开口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毕竟这件事情我做起来也是冒了很大风险的,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到时候你……”

  萧月听了他的计划,觉得虽然可能也会遇到一些意外的变数,但是已经算是最周详的了,于是便将其记在心里,对金管事道谢道:“这次便多谢金管事了,你的恩情,我一定铭记于心。”

  金管事看着她笑了笑,然后开口说道:“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一定不是简单的人物,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跟夫人又亲缘关系,实在是让人意外。”

  萧月微微笑了笑,然后开口说道:“金管事,其实我心中还有一件事不明白,按照您说的话,我姐姐刚进入城主府的时候,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女才是,她是怎么变成城主夫人的?”

  金管事听了她的话,沉默了一会儿,他其实不想回想起当年的事情,但是萧月如今既然问了,那么他也只能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姐姐……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其实金管事这样说已经是有所美化了,在当年的他看来,那个脸上挂着天真明媚笑容的女孩子,其实已经不仅仅是特别了,而是非常的愚不可及。

  在月见山,城主是一个高危职业,即使是有的时候费尽心思坐上了那个位置,但是能够在那上面坐多长时间,也是一个未知数。就拿金管事刚刚进入城主府的那三年来说,城主位置上的人换了数十位,每一次,都是一次势力的大洗牌。

  所有的人都兢兢业业,整日过得胆战心惊,昭昭就是在那个时候进入城主府的。那一天,金管事正在扫地,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便抬头看了一眼,一眼就看见了在众人中笑容灿烂的昭昭。

  如果说整个月见山的人身上的颜色是都是灰色的话,那么昭昭身上的颜色就如同她的眼瞳一样,是灿烂耀眼的金,和整个环境看起来都格格不入的。

  金管事不是没有见过那些明媚的色彩,但是那些色彩总是过不了多久就会黯淡下来,甚至逐渐消失。他觉得有些惊奇,又觉得有些可笑,这样的人,在这里应该生活不了多久吧,要么被同化,要么就死去。

  只是事情的走向是超出他的预料的,昭昭就像是一个小太阳一样,一直持续不断的散发着光和热,她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的是残酷的地狱一样,对周围的所有的人表达着她的善意和友好。

  这种行为实在是太让人厌恶了,对于月见山的人来说,这样的温度是会烫伤他们的,所以他们要么躲开了,要么就是毫不吝啬的回报自己的恶意,金管事一直在旁边冷眼看着这一切,他很好奇,这个人能够坚持多久。

  可是他终究还是失望了,一天,一个星期,一个月过去了,当他再次见到对方的时候,对方依旧是初见时的模样,看到他的时候,甚至还毫无芥蒂朝他挥了挥手。

  金管事被她的动作惊到,连忙躲开了,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躲开,只知道自己如果再靠近那个人的话,会受伤的,所以他那样做了。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认识的那些人竟然开始改变了,他们的身上竟然又重新拥有了人的味道,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情啊。

  他知道那改变是由何而起的,所以才对于那罪魁祸首充满了怨恨,如果不是对方突然闯入他们的世界,他们也不至于会被迫重温那当人时候的美好,也不至于几乎要被摧毁自己的信仰。

  他开始在心中悄悄地期待,期待有人能出手,将那个人杀了,如此,他们的世界就能够恢复原来的色彩了,可惜的是,就连这么一点愿望,也没能够实现。

  谁能够想到呢,被她一直关照的那个小傻子竟然不是普通人,是城主的私生子,当城主的儿子死光了之后,他便突然想起了那个小傻子,将其养在了自己的身边,命人教导。

  昭昭没有跟那个小傻子一起走,他们之前后来甚至没有什么交集,她一直待在原来待的地方,继续做她的好人好事,收获别人的冷眼。只是偶尔也会坐在石头上,看着水里的倒影发呆。

  因为那个小傻子,很多人在对待她的时候都有些顾忌,只是后来日子久了,众人见他们也并没有传闻中说的那样关系好,就是心思又渐渐地活络起来。

  昭昭实在是跟这个世界太格格不入了,见到过她的人,没有一个不是这样想的,更不用说那些淤泥身处的人,他们见到这样的人,总是不吝于给予最大的恶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