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加班的日子里常有的画面。
裴楚收回视线,半阖着眼,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苏子瑜从技术科下来,远远就看到他临风而立的身影,脚步微微顿住。
廊道轻浅柔和的光线里,他的身影仿若和夜幕融为一体,幻化成朦胧的梦境。
她认认真真地看着,从眉眼到整体轮廓,一点一点地记到心里。
裴楚站了有一会儿了,大约是冷了,他伸手关窗,余光瞥见走廊尽头站着个人。
窈窕的身姿,目光如月色般淡柔安静地望着这边。
他回望她,轻轻笑起来。
因为Devil犯罪而焦躁的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苏子瑜这才发现,原来每次面对强大未知的对手不是不害怕,而是因为有他在。
这个曾被她偏见对待的男人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最可靠的伙伴,现在又是最信任的恋人。
缘分大抵都是这般奇妙的吧。
裴楚朝她伸手,“过来。”
苏子瑜缓步走近,然后握住了那只手。
他顺势将她扯到身前,两人面对着窗外夜景,世界忽然变得很安静,仿佛天地之间只余他们。
“阿楚,你看见那幢楼了吗?我姐姐就是从那里掉下去的,不管他们的目的何在,有多强大,我一定会一个一个地揪出来,问问清楚他们为什么だぬ小ゼミ情ダヴ诗ヅヂ独ギヰ家ぎあ要伤害她。”
裴楚抬眼,看到远处高耸的Drea大楼,搂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好,我们一起。
我也想知道他们为什么だぬ小ゼミ情ダヴ诗ヅヂ独ギヰ家ぎあ要害小舅舅。”
想到骆邵宁,他的心情瞬间阴沉了下来,“对我来说小舅舅就是父兄一般的存在,小时候没人管被扔在外婆家,我几乎是他一手带大的。
其实后来想去做警察也不是一时兴起,他是个侦探爱好者,我从小跟着他也受到了影响。
最早接触摩斯密码还是他教的呢。”
这是苏子瑜第一次听他说这些往事,闻言微微笑起来,“他还会这个啊?”
“对啊,以前我们还会用摩斯密码传递小秘密,玩儿得比我还溜。”
那些往事似乎还在昨日,可一眨眼却是生离死别。
裴楚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语气也冷了下来,“Devil?就算是魔鬼,也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苏子瑜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沉沉的狠意,“阿楚,你觉得他们上次为什么だぬ小ゼミ情ダヴ诗ヅヂ独ギヰ家ぎあ要袭击我?”
“碍着他们了吧,你执意调查12.29案,也许会牵扯出背后更大的阴谋。
他们蛰伏已久,肯定不想就此暴露,只好除掉隐患。
而且,程沉的死,大抵也都怪在我们的头上了。”
苏子瑜沉默片刻,然后沉着声音,又狠又冷地说,“既然血仇已结,便不死不休吧。”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苏子瑜说,“阿楚,我们再去一趟坞埭村吧。”
裴楚一愣,忽然埋首在她颈间缓缓笑了,“你也发现了。”他松开拥抱的动作,回头望了眼办公室里,“现在就去。”
——
天边白光初泛,正是将明未明之际。
山林之间的小村落显得格外幽静,周遭树影摇晃。
裴楚将车停到最靠近潘家老宅的地方,然后开着车灯和苏子瑜一起走到了东侧河岸边。
这条河是与宁湖运河联通,水质浑浊,离潘家最东侧窗户只不足一米的距离,警方一直推测钱书怡极有可能是趁乱跳窗从河道潜逃的。
河水流淌之声响在耳畔,苏子瑜看了眼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小楼,缓声开口,“这几天我反复回忆当时的情况,钱书怡不可能从河道逃走。
潘家是三个房间并排的格局。
“爆炸时,钱书怡和谈明城在正屋,到东侧的房间跳窗逃走,距离太长,你我在那样的情况下都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
裴楚带着她绕到房子后,“所以,她跳的是后窗。
带李鸿青来的那个帽子男很明显是接应钱书怡的。
可是当时警察重重包围着潘家,他们不可能立刻离开,在我们走之前钱书怡就藏在后山。
然而我们当时,搜山了。”
han意料峭,苏子瑜的声音和风一起散在空气里,“当时在场的警察里,有人在保护她。
我们之中,除了程沉之外,可能还有Devil的人。”
这个话题一起,气氛瞬时沉了几分。
警察和别的职业不一样,身边的同事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那是拿命换的交情。
队伍里混入了罪犯,这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
苏子瑜想起当初的程沉,心底喟叹,“你觉得会是谁?”
“刚妹和庄时叙进队时间最短,了解不如其他人深,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
梁叔在队伍里时间最长,可是工作懒散,据说和刚进队时的行事作风迥然不同,也很可疑。
其实每个人都有可能,当初若不是程沉执着于为妻子报仇,谁又能知道他会是Devil的成员呢。”
苏子瑜沉思片刻,“刚妹我说不好,当初湖城连环大案里的幕后黑手就是警队的实习警员,有了这个例子在前,他的确值得好好查查。
“但是时叙不可能,我们追捕钱书怡的时候,他根本就不在现场,所以第一个就能排除他。
而且他身体那么差,要真是卧底,那可真是别出心裁了。”
说到庄时叙,脑海里最先浮现的就是他苍白虚弱的模样,和卧底这个身份实在相去甚远。
裴楚没有反驳,的确,目前最先要排除出去的就是庄时叙。
不过,在卧底被揪出来之前也不好随意下定论。
并未在庄时叙身上纠结太久,稍稍想了想,他说,“刘乐佳和二蛋暂时没有可疑之处,那么,你觉得梁叔呢?”
苏子瑜微怔,“我不希望是他,也觉得不会是。
我刚认识梁叔的时候他就是现在这副样子了,危险任务能躲就躲,有事没事就喜欢偷懒。
“可是后来有一件事让我记忆犹新,当时发生了一起奸杀案,明明大家都知道凶手是谁,可是苦于没有直接证据,只能放人。
那天梁叔带着我在休息室里玩,凶手大摇大摆地离开,我看到梁叔一直盯着那个人,然后他哭了。
“那种眼神——无法伸张正义,无比愧疚、痛苦,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不相信有那样眼神的警察会是个罪犯。”
不论是谁,都让人难以接受。
裴楚心头烦乱,轻轻叹了一声,“找个机会试上一试吧,即便这颗钉子扎在心脏上,也不得不拔。”
苏子瑜垂着眼,忽然转身抱住他,轻轻地说了声:“好。”
裴楚回抱,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安静地拥抱着。
此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
黑暗即将散尽,天,就要亮了。
——
回到警局,距离裴楚所说的开会时间还有一段时间。
二蛋带了一组人又去了一趟现场进行侦查,和裴楚、苏子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