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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 章

  …”

  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他的脸色尽是茫然和无措。

  “咳咳咳……”

  一旁响起一阵虚弱的咳嗽声。

  是顾洵。

  庄时叙回神,他似乎站不起来,跌跌撞撞像是扑过去的,“小六,小六!”他伸手去按顾洵的伤口,清晰地感觉到血液像是喷泉涌在掌心。

  顾洵早就奄奄一息,看见庄时叙却是弯起了嘴角,笑了,“阿让,刚才……我没有让二哥伤她,我看得出来,你看她的时候,就……就像我在看依依一样……”

  他声音好轻,庄时叙要俯下身才能听得清。

  “小六……”

  顾洵从衣服里拉出项链握在手心,眼睛里似乎感觉到了光,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乌云散开,阳光重归的一幕。

  “阿让,下辈子……宋叔叔、宋阿姨、二哥、三哥、五姐……我们还做家人……”

  庄时叙喉咙涩得厉害,哑着嗓音应:“好。”

  大地的光重现,而男人眼睛里的光却永远熄灭了。

  ——

  苏子瑜手撑着地坐起来,抬眸,看着男人缓缓走过来。

  庄时叙身上都是血,顾洵的、蒋尧安的。

  他就站在面前,居高临下,沉默地看着她。

  风里有泥土的气味,和血腥气融为一体,浓烈得令人作呕。

  远处警笛呼啸,一阵一阵直钻到人心底。

  苏子瑜有些恍惚,头疼得厉害,强忍住呕吐的感觉。

  眼前的这个人曾与她一起并肩过,她从不愿怀疑他,可最后偏偏就是他。

  而在刚才,他却又救了她。

  “你逃不了的,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苏子瑜压下异样的情绪,垂着头,声音冷冷的,像是倒春han一般料峭逼人,“宋——清——让!”

  这个名字一直在唇齿间逗留,从昨日知道他身份的那一刻,她便下意识地排斥,不愿意喊。

  可如今这出口的瞬间回忆立刻变成无法控制的沙暴在脑海里窜流。

  ——务源中学的电脑教室里,光影参半,他伸出手,温和有礼,“苏警官,别来无恙?”

  ——平安夜的欢笑声里,他说:“只愿与明月清风相伴,无纷无扰。”

  ——漫天柳絮下,他转身望来,眉目清隽,分明已过而立,却仍是少年干净澄澈的模样,一声“子瑜”叫得人心头一软。

  过往种种,恍如还在昨日,美好的记忆悠长连绵,破碎却只需一瞬——从来就没有庄时叙,一切都是假的。

  他是宋清让,从地狱里爬出来,一心只想报仇的宋清让。

  庄时叙蹲下来,周围荒芜空寂,鲜血遍地,他脸上有泪,而是神色却格外平静,面容清隽雅致,像是淤泥里开出的莲花。

  “我没有错。”昨日他们谁都不愿多谈,可如今大概是最后一次谈话了,“子瑜,你是警察,信仰正义,相信法律。

  但是你不知道,正义是会迟到的,而这迟到的代价是人命。

  我们等不及,那场火一直都没熄,燃烧在这里。”

  他指了指心口,嘲弄地笑了下,“它每天都在折磨着我们,只有那些人的血能浇灭。

  我……也很想一直做庄时叙,可我不是。”

  他说得那样轻,那样令人动容,“我不是啊,子瑜。”

  苏子瑜忽然觉得很冷,风中像是藏着冰渣,刺着身上的每一处地方,“不需要这样的。”

  不需要这样的,明明一切都有办法挽回,为什么だぬ小ゼミ情ダヴ诗ヅヂ独ギヰ家ぎあ……

  她忍不住颤抖,全身都很难受,密集的痛冲破毛孔叫嚣着,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身体里缓慢地渗出来。

  神智混沌里,她茫然地转头,远远地看见山下警笛闪烁。

  苏子瑜迎着光看着打头的一辆车,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阿楚……

  ——

  裴楚一直将油门踩到底,紧凑型的小轿车活脱脱开成了山地越野。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觉得慢,慢得他心里发慌。

  子瑜,我马上就来找你了。

  再等一等……

  ——

  苏子瑜的唇上血色褪尽,脸色难看得厉害,庄时叙惊觉不对,“子瑜?”

  身体越来越沉,像极了很多年前,被父亲刺下一刀绝望躺在雨幕中的感觉。

  原本就被血染透的衣服上,颜色似乎更加鲜艳了。

  庄时叙平静的神色终于被打破,慌乱地伸手扯开她的衣服,“二哥刺伤你了?伤在哪里?!”

  苏子瑜听不真切,声音都是重音了的,模模糊糊听得人头疼。

  胸口的衣服都被撕开,低下头,靠近心脏的地方一股一股的血不停地冒出来。

  原来真的被刺伤了啊。

  庄时叙呼吸急促,小心地将她放平到地上,“坚持住!裴楚就要来了,他马上就要来了,你不是想见他吗?!”他脱了里面干净的衣服,折好,用力按在伤口处止血。

  苏子瑜疼得脸色发白,却是虚弱得一声也喊不出来。

  额头涔涔冷汗,头发湿得厉害。

  她昏昏沉沉的,像是有一只大手拽着她往黑暗里拖。

  “子瑜,别睡!别睡!”庄时叙的声音都变了调,嘶哑的、艰涩的,“子瑜,求你……”

  苏子瑜看着他,目光里有淡淡的疑惑和茫然。

  警笛声越来越近了,似乎已经能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苏子瑜伸手要推他,这一动血便又在涌了。

  “别动!”庄时叙大喊,用力抓着她挣扎的手,“不要动!”

  苏子瑜不明白,警察马上就要来了,他为什么だぬ小ゼミ情ダヴ诗ヅヂ独ギヰ家ぎあ不逃……为什么だぬ小ゼミ情ダヴ诗ヅヂ独ギヰ家ぎあ这么害怕她死去?

  “那年,朝我扔橘子的小男孩是不是你?”

  “是我。”

  苏子瑜静默片刻,然后轻轻弯了弯嘴角,“是吗……谢谢你啊,欠了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说了。”

  谢谢你温暖过我的童年,虽然隔着久远的时光,还是想要对你说一句——谢谢。

  苏子瑜撑着坐起来伸出手臂,缓缓抱住了他,“时叙,结束了。”

  她说“时叙”,像以往一样,仿佛他们还是朋友。

  庄时叙一怔,然后用一只手尝试着回抱,像这些年唯一美好的梦一样,相拥的感觉令人眷恋,他不敢用力,轻轻地、轻轻的,仿佛一不留神,梦就会碎。

  “子瑜,对不起,我骗了你,伤害了你姐姐,”他把下巴抵在她肩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另一只手拿起地上钱书怡给苏子瑜的那把枪遥遥对上了不远处挣扎的李立东。

  “等杀了李立东,就彻底结束了,我……”

  他没能说完余下的话,声音戛然而止。

  苏子瑜松开手,低头,刚才伤了她,又杀了蒋尧安的那把匕首,现在深深刺进了庄时叙的腹部。

  血流得很慢,被匕首尽数堵在身体里,庄时叙的唇上最后一丝血色也都褪尽了。

  他似乎是痛极了,牙关紧咬,可是却并未低头看一眼,只是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