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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果然进了四海。
肆意准备喊他们,但想想这一声喊出去,双方皆暴露,不划算,到嘴的话立刻咽了下去。
从栏杆缝中望出去,温子然走得要比苍吾快些,两人为了伪装自己,特意也轻飘飘地垫着脚跟走。手拱在白袖中交头接耳,听不清在说什么,但看脑袋转动的频率,似乎是在争执。
肆意对身旁的封奕道:“封儿,帮我传个音。”
封奕不像她,不止蹲的低,还紧张地缩成一团。他也是半蹲的姿势,却悠闲的不可思议,仿佛即便是蹲着,也比那挺胸直立的有气势许多。
闻言,他伸手在肆意喉间轻点了点。
肆意清了清嗓子,传音道:“雷师,水君?听得到吗?”
缝隙中,末尾两人忽然顿住,各自探头探脑观察了一番,又互相看了眼对方,才同时道:“你听到了吗?!”
同时答:“我听到了!”
苍吾:“穷神!”
温子然:“穷神!”
肆意心中一喜,道:“是我,你们没听错。还有,你们这样停下来难道不会被发现吗?”
果然,下一刻,前头那群小鬼倒退着回来,尖声道:“掉队啦!掉队啦!傻子!傻子!”
两人连忙压下头,以袖遮面佝偻着腰,跟了上去。
待走到转角处,又是一阵抬头探脑,见寻不到什么,这才转了进去,消失在肆意的视线内。
很快,苍吾的声音就传音过来了:“穷神!你在哪?你怎么知道我们掉队了?你!”
温子然插话:“你难道也在四海城?”
肆意道:“是,我刚刚就在你们身后的楼阁里。”
“什么!?”苍吾愕然道:“你怎么进来的?!这么快!那曲殇呢?!你也带着?”
苍吾的语气分明在说:我们废了千辛万苦才刚进来,你竟然来得这么快!这么容易!还没有被发现!
温子然沉声道:“魔尊也跟你在一起吗?是他带你进来的?”
温子然所言皆中关键,肆意下意识点头,道:“嗯,都在一起,而且不止,我捉到了那只鬼。”
苍吾不解:“哪只鬼?别告诉是那只!”
肆意一愣,哪只?还有哪只?你还见过哪只?
懵了片刻,忽然一惊,难道是逐言?!苍吾他们也遇到逐言了?魔域这么小,竟全怼一起了?
“雷师,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只,但我身边这只绝对不是你想的那只。”
温子然察觉到什么,严肃道:“鬼?确定是鬼?”
这时,楼阁二层倏然“咚咚”几声重物落地。那几物落地后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连续翻滚,据声音的变化,似乎正好从两人头顶上方的木板滚过,且越滚越向内。紧随其后的是断断续续的“咯吱”声。
断断续续?
肆意贴墙竖起耳朵,声音停了,但“咯吱”声还在。
顺着物体滚动的方向望去,是一扇暗门,也像是楼阁的后门。她随即看向封奕,封奕也在看她,两人对视片刻,点了点头,一同起身朝暗门走。
“我这里有情况,先不说了。”肆意抛下一句话,暂且断了传音。
没有两步,手刚接触到门板,肆意惊道:“曲殇他们人呢?!”
封奕继续推开门,道:“离我们不远,隔了一堵墙。”
“……哦,那就好,没丢就好。”
走进门,眼前猛地一亮。待适应后,肆意便愣住了。
首先入眼的是一座青漆涂饰的扶梯,雕艺精美,造型别致。两边皆从高处垂落下粉艳的纱幔,无风自动,飘出淡淡的香甜。而这阵香甜还带着些许冲鼻的酒气,熏得肆意晕乎乎的,近乎要沦陷进去。
立刻闭眼摇了摇头,清醒了几分。
两人慢慢靠近扶梯,掩在纱后观察。
空灵飘摇的歌声徐徐入耳,算不得清灵动听,却足够使人沉醉。随着歌声的靠近,一个妖娆的身影从两人身前的纱幔飘过,轻盈无比。
肆意挑开一道缝,向内看,却是一惊。
她的眼前是一片白皙肌肤,惨白惨白的那种。
正是那个唱歌的女鬼!
女鬼一个旋身,舞向远处。肆意这才看清她的脸,红唇黛眉,眼波流转,灵动的歌声从她微启的唇中散出,无处不妩媚却又不会过分不俗气。红色的薄纱包裹住她的全身,可每走一步,却都会露出白皙水嫩的小腿,踝上的金铃铛随着舞动的步伐发出零碎的轻响。一抬足,一踮脚,“叮铃”一声,那真是美得心醉。
许是她看的太入迷,视线太过灼热,女鬼察觉到了她,笑吟吟地朝她抛过去一个眉眼。
肆意面上一红,飞快合上纱幔,捂住胸口。
什么鬼?!太刺激了吧!
封奕挑眉,道:“怎么了?上仙看到什么了?”说着也要挑开看。
肆意连忙拦住他:“别!非礼勿视!”
话音刚落,身边的纱幔一阵抖动:“我操!她看老子了!老子来这宵香阁这么多天,她他妈终于看我了!”
“搞错了吧!她看的是我!”
“你们两只臭猪能再不自量力点么,也不照镜子看看!就你们这鬼样也配!”
“你再说一遍!说得好像你不是臭猪似得!”
肆意一愣,犹豫了片刻,换了个方向再次挑开纱幔。
再次被惊呆了!
离她脸不远处,阵阵恶臭涌来,肆意立刻用手捂鼻。
封奕微微蹙眉,不语。
原来刚刚真的不只是骂人用语,而是真的实实在在的三头大猪精!
再往里看,是个由几个院落拼成的大堂,大堂内大约八九张圆桌,全部坐满。这个坐满不仅是正常涵义的坐满了椅子,而是桌上桌下,椅上椅下,甚至扶梯上,以及走廊底下,全部黑压压的站满了各种各样的妖,魔,鬼。画着浓妆的女妖端着酒菜穿行其中,嘴里说着奉承的话。一时间,酒杯碰撞声,谈笑声,划拳声,嘈杂的不行。大堂上空有一个黑球被众妖魔你抛给我,我抛给你,玩的不亦乐乎。肆意却看的触目惊心,那哪里是什么球啊,分明是一只鬼的头颅,乌黑的长发黏腻地卷在脸上,颈部的断面还在滴滴答答淌着黑血,诡异的笑声自头颅发出,一声比一声高。
如斯场面,简直是群魔乱舞!肆意怔在原地,惊得都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半晌,才说出一句:“封儿,这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