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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毓又道,“云婆婆年纪大了,对仙使所托,难免记不详细,而我……”
他顿了顿,面上浮现几分为难之色,“我本也能来做这事儿,将仙使所托详细记住,但午间时,妖界有急奏送来,我得立马处理了,也实在分不出这许多时间来。”
“那……”我面露犹豫,心里却不满的嘟囔:这有什么记不详细的,不过是将云贞里大包小包的东西取出来,再由你将东西装进自己的储物法器中,之后再带会妖界交给弯弯就是,对你来说,就是念一个诀的事儿而已。
当然,我也不是说你非要替我带东西给弯弯不可,毕竟那是你愿不愿意的事儿,不愿拒绝就是。可你昨日怎么那样信誓旦旦的答应?
再说……我撇撇嘴:再说,你堂堂一个妖界之王,不愿帮忙就不愿帮忙罢,理由却找得那样烂,云婆婆年纪大了?我瞧她那行动力、精神劲儿,连我也比不上呢。还有,你公务繁忙,刚刚拖着我喝茶时,可一点也没觉着你有什么着急的。
心里这样想,我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出来,只犹豫道,“既然陛下无空闲,不如熹央改日再来罢。”
说着,我站起身,屈膝对安毓行了一礼,“熹央先行告退。”
转身欲走,这个“多事精”安毓又叫住我,“仙子且留步。”
我偷偷翻了个白眼,又笑嘻嘻的转身看他,“陛下可还有什么吩咐?”
安毓跟着站起来,笑道,“也不用改日,仙子来回跑着,也实在麻烦。”
我泯唇,作出不解又犹豫的表情来,“可是,陛下您还有公务在身,熹央万万不敢打扰您啊。”
“无妨。”他轻笑,“旁边书房宽阔,仙使若不嫌麻烦,可移步过去,亲自做好礼品册子,再修书一封,将你要同弯弯说的话写下来,我之后一并带给她,也免了不少麻烦。”
我本欲说不用,这礼品册子写下来并没什么用处,又不是人情礼,送出去就指望着别人还回来,何必样样记得清楚。
但他后面的建议又让我改变了主意,我怎么没想到要写封信给弯弯,我们分属于天、妖两界,且都是身份卑微的下等婢女,也不知之后有没有见面的机会,就连这种有人帮忙捎信的可能只怕也是微乎其微的。
我略一沉吟,便点头道,“如此,就叨扰陛下了。”
“仙使请随我来。”安毓点头,已缓缓走出厅去。
安毓的书房与卧室连通,以一张绘远山飞鸟的屏风从中间隔开,面积宽阔,却只摆了两排高大的书架,并一张宽阔的书桌。
他站在屋子中央,长袖一展,又变化出另一张一模一样的书桌来,两张书桌相对而放,笔墨也都齐全。
“仙使请。”他指了新书桌让我坐,自己则在原本的书桌前坐下了。
“多谢陛下。”我屈膝道谢,也跟身坐下。
偷偷抬眸去看,安毓已经打开一本册子,专心批阅起来。
我撇撇嘴,随意在礼品册上列了几样物品的名称,吹干墨痕,将其折起来并封上蜡,然后取了新一张信纸出来开始写信。
没开始写信之前,我只觉得有无数话可说,洋洋洒洒十来页纸也都是小事,可当真提笔起来,除了说自己很好,让对方不要牵挂,又嘱咐对方照顾好自己之外,又好像没什么需要特别对她说的。
我咬着笔头,想起安毓在教晓峰写字时的那番话——记挂一个人,也许有千言万语想说,希望他好好生活,希望他健健康康,希望他万事如意,希望他不要忘记。可哪有那么多嘱咐能被记住,你只需要告诉他‘珍重’,希望他珍重,让他知道你对他很记挂,他自然也不会忘记你,因为,他会知道,是你将这两个字赠给他。
当时不觉得,现在才道有道理,故单又取了一张纸出来,工工整整写下“珍重”二字,与之前仅写有一两句问候的信纸一起,封进了信封中。
再看安毓,他还是保持着端正的姿势,提着朱笔逐句勾画、批阅,认真的模样与扶苏几乎一个模子。
我张张嘴,想就此告辞离去,又实在不忍打断他办公。
罢了,反正天色还早呢,也不急于这一时,干脆打个呵欠,趴在桌子上睡觉。
……
迷迷糊糊中,感到脸上痒酥酥的。
我晕乎乎的张开眼,安毓微怔的脸便出现在面前。
“妖王陛下?”我还没睡清醒,只当是在做梦。
“嗯。”他轻声应了,手指一松,一件薄绒披风便落在了我的肩上。
披风上镶着一圈白色的兔毛,软软的钻进我的鼻孔里,刺激得我大大打了个喷嚏,“啊切!”
由此,也就彻底清醒了。
“陛……陛下?”我忙将身子向后一仰,拉开安毓因半躬着身子而与我靠得极近的脸。
安毓脸上的怔忪一闪而过,复又温和一笑,“小心受寒。”然后自然的直起身,绕过书桌,回到了对面自己的座位上。
我摸了摸肩上柔软的披风,意识到他可能只是好心在我睡觉的时候给我盖件衣裳而已,不由红了脸,吓死我了,他刚刚靠我那样近,近得我几乎都感受到了他柔软的鼻息,我还以为他……
哎,熹央啊熹央,你被扶苏亲了两回后,怎么就这样思想龌龊起来?
安毓隔着书桌看我,半真半假的问我,“仙使不再继续睡会儿?”
我嘿嘿一笑,忙答“不用”,又将肩上的披风拿下来,起身挂到一边的木架上,然后笑向安毓说,“陛下,我已经将赠与弯弯姐姐的礼物都登记上册了,信也已经写好,就有劳您替熹央带回妖界了。”
安毓点头,“仙使放心。”
我又对安毓屈膝做了个福,继续说,“既如此,熹央就不耽误陛下办公了,这就先行告辞。”
安毓却说,“仙使,安毓这里还有一事相求。”
我微怔,“求我?”
安毓复又从座位上起身,绕过桌子走到我面前来,郑重的对我拱了拱手,“还望仙使允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