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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有些嫌弃的看着我脏兮兮的爪子,往后仰着脑袋,无声的拒绝。
我不依不饶的又把手向他唇边凑得更近些,“尝尝吧,我保证很好吃,特别特别好吃。”
扶苏退无可退,斜着眼睛瞪了我一眼,犹豫再三,还是勉强张口将我手中的板栗含进了嘴里。
“好吃吗?”我盯着他,满怀期待的问。
扶苏只在嘴里随便囫囵了两下,就将口里的板栗吞了下去,明明连味道都没尝明白,却还是敷衍道,“尚可。”
我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自顾自转过身去,又将火炉顶盖上剩下的板栗夹到银盘里。
火炉子上没了板栗,扶苏一挥手,便将火炉弄走了。
板栗一颗颗浑圆饱满,外边棕褐色的壳被烤得现了点点焦黑,裂着小口,甜甜的香气伴着热气一起挥发出来,十分诱人。
我抱着银盘,凑近去,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足的叹了一声,“真香!”然后欢天喜地的缩回到窗边美人榻上去剥板栗吃。
哼,其实做扶苏这样不吃不喝的神仙哪有什么好?放着这世间万千美食却心如止水,一生再长,趣味也少了一大半,还不如我这样,吃吃喝喝,快快活活的一生呢!
噘着嘴胡七八糟的乱想,随便逮了一颗板栗就咬,结果那壳还滚烫得不行,烫得我龇牙咧嘴。
“好烫好烫!”我惊呼着,忙撂开手中滚烫的板栗,赶紧捏着耳朵降温。
扶苏忙几步走到我跟前,拉过我的手细看一阵,见不过是指头上有点发红,又沉着脸撂开我的手,小声骂道,“该!”
我撇撇嘴,没敢回嘴。
扶苏在美人榻前一张小绣凳上坐下,取过我怀里的银盘。
“嗳嗳嗳。”我顾不得手疼,紧张兮兮的赶紧去夺。
扶苏眼色不虞的看着我。
我又默默将黑黢黢的手爪子给缩回来,却还不愿放弃,小声求道,“扶苏,我烤了好久才得这么一点点呢,你让我吃了吧,别浪费了,以后我再不在殿里烤了,好不好?”
扶苏将雪白的宽大袍口挽了两圈,露出短短一截小臂,拈了一枚板栗,顺着板栗上小小的裂口剥起板栗来。
我目瞪口呆,他却云淡风轻,“我给你剥。”
小小的板栗圆滚滚的,壳上的裂纹又细又不规则,顺着一条缝去撕,还没开多大的口子,就遇到另一条横开的小裂纹,没法继续了,总之很难剥。
扶苏谪仙一样的人物,法力无边,却偏偏被一颗小小的板栗为难住了。
那板栗在扶苏修长的指尖打着滚,就是不听话,剥来剥去始终剥不开,就算扶苏是个极有耐心的,也不免微微蹙了眉。
我抿嘴一笑,小声道,“不是你这样剥的。”
扶苏手指顿了顿,又探索似的尝试了一回,摩挲得双手黑黑还挖掉了一块肉,终于放弃,将手中板栗放下,重新取了一颗好的递给我,“你做一次我看看。”
“诺,你先找到板栗上头尾两个小黑点,双手卡住,这样使劲儿一捏,壳就爆开啦。”我手里速度放得很慢,一步步演示给扶苏看,“爆开后,抠住这条长裂缝一掰,你看,就打开啦。”
我将软糯香甜的板栗取出来,丢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得意的问扶苏,“你可学会了。”
这可是我人生第一次做扶苏的师父呢,虽然只是教他剥板栗,但也值得我吹好一阵子牛。
扶苏听得认真,根本不在意我的这些小心思,自己捡了一颗,按照我所教的步骤重新来过。
我则拿起扶苏剥坏的第一颗板栗,咬开壳,一点点抠着里边的肉吃,还一边拿着夫子款儿,指手画脚,“你捏壳的劲儿用大了……”
“哎呀错了错了,你要这样抠开……”
“小心些取果肉,别弄坏了!”
“……”
当然,我指手画脚做夫子的机会有且仅有一次,从剥第二颗板栗开始,扶苏的动作又快又好,剥出的板栗仁儿个个饱满大颗,一个碎的也没有。
我一边嚼着他递过来的果仁儿,一边腹诽:这出师未免也太快了吧。
扶苏只剥了一半板栗给我吃了,剩下的一半用帕子包好,放到小几上的盘子里,“不能再吃了。”
“啊?”我匆匆将嘴里的果仁吞下肚去,伸手拽住扶苏的袖子,可怜兮兮的求道,“我还没吃够呢,我还饿,殿下大恩大德,就赏奴婢吃了罢。”
扶苏衣裳雪白,刚刚剥板栗的时候还刻意挽起袖子,怕弄脏了衣裳,结果被我这一抓,彻底破功。
他垂眸看向我的手,眼神不善。
我心口一跳,赶紧松开,胜雪的白裳下摆一个巴掌印格外醒目。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面认错,一面趁着扶苏还没罚我抄书之前,慌忙给他掸灰,结果手上的污渍反而被全都抹了上去,衣裳越擦越脏。
“哎呀!”我惊呼一声,手足无措的缩回手,等着扶苏骂我。
扶苏眉头紧蹙,目光在脏衣裳上打了个圈儿,又看向我。
我愈加心虚,低着头嘟囔道,“我不是故意的。”
扶苏没吭声,我又小声道,“我不吃了,好不好?”
他还是没吭声,我悄悄抬头,却见他脸上的严肃阴郁早就一扫而光了,反而换作一副笑意,好笑的打量着我。
“你!”我皱了皱鼻子,一翻身埋头倒在美人榻上,胆子又大了起来,嘟嘟囔囔的抱怨,“你欺负人!”
扶苏“呵呵”一笑,转身去了外殿,吩咐人打水来。
外间的仙婢应了,很快就进来四位仙婢,或捧水或拿香露或奉毛巾。
“出去吧。”扶苏吩咐道。
“是。”几位仙婢头也不敢抬,躬身退了出去。
“过来。”扶苏的声音在外殿响起,正是叫我。
我嘟着嘴,虽不情愿,却不敢不去,趿拉着鞋慢吞吞的掀帘出去。
扶苏已经将脏了的外裳褪下来,放到了一边,正拧了帕子擦手,见我出来,下巴往一旁的绣凳上一指,“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