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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蹦蹦跳跳的跟着扶苏上了桥头，他又驻足停下了。
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只见拱桥的另一边，一个戴着瓜皮帽子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向阳的桥墩子上，笼着袖子打瞌睡。
男子手里杵着根两指粗的竹竿子，竹竿子上用稻草扎着个圆鼓鼓的草坨子，上面密密麻麻插着一串串鲜红如宝石的冰糖葫芦。
我嘴里泛起了酸水，笑道，“扶苏，是冰糖葫芦呢。”
他转头看我，十分温柔，“想要吗？”
“嗯嗯，想要。”我忙点头。
他带着我走到男子跟前去，这才看清他面前的地上还摆着一张白纸，纸上工工整整的写着一排字，“欲买，请叫醒我，非诚勿扰。”
我泯嘴小声笑道，“当真是个懒家伙，比我还懒呢。”
扶苏好笑的瞥了我一眼，打趣道，“你总算还是知道点自己的特点的。”
“额…”我这是张什么嘴？
“嘿嘿，应该的应该的。”我笑眯眯的打着哈哈，然后赶紧戳了戳那卖冰糖葫芦的，“嘿嘿嘿！卖糖葫芦的，你这糖葫芦怎么卖？”
“啊哈……”卖糖葫芦的悠悠醒来，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又将脖子往棉衣里缩了缩，“两文钱一串，两串三文钱。”
扶苏从腰间拖出三枚铜钱来递给他，“要两串。”
卖糖葫芦苦着脸将手从温暖的袖子里抽出来，还打了个寒战。
我好笑道，“你个卖糖葫芦的奇怪得很，赚钱呢，你还苦着脸做什么？”
卖糖葫芦的瞥了我一眼，咂咂嘴，长长叹了口气，“圣贤说‘视钱财如粪土’，我堂堂一个秀才，实实在在的读书人，本该听圣贤们的话，却为了生计不得不做这行商之事，日日与这粪土两个打交道，难道，不该洁身自好，面露嫌弃，还要欢天喜地么？”
我扑哧一笑，指了指他冻得通红的手，“得了吧你，还洁身自好呢，你就是怕冷而已，还竟给自己找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呢。”
卖糖葫芦的收过钱，没好气的扯了两串果子个子最小的塞到我手里，“姑娘的话实在多。”
我皱了皱鼻子，顺手又将手里的冰糖葫芦插进了草坨子里，然后飞快扯出两串我早看好的大冰糖葫芦来，跳开两步去。
“嘿！”卖冰糖葫芦的吹胡子瞪眼，“谁让你换的？”
我不满的对他吐了吐舌头，“谁让你把最小最丑的给我的？”
他抱着竹竿子，站起来想夺回去，嘴里还找着理由，“你放回来，我这冰糖葫芦做的都是有定数的，先卖哪个后卖哪个都是计划好的。”
“我就不。”我忙往扶苏身后缩。
“你……”他还要欺身上来，却被扶苏伸手拦住了。
他抬头打量了一眼，居高临下站在桥头的扶苏，有些心虚，却还是不放弃的说，“姑娘，你且同读书人讲讲道理。”
“就不！”我探出头来，当着他的面一边一口咬掉了手中两个糖葫芦最上面的一颗大山楂，鼓着腮帮子气他，“我已经吃掉了，你还要换吗？”
“你你你你！”他手指头打着颤朝我的方向点动，似乎想要数落我两句，又顾忌着扶苏忍住了，最终长叹一声，又抱着竹竿子缩回了桥墩上去坐着。
他瞪了我一眼，小声嘀咕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我眨巴眨巴眼，小声问扶苏道，“扶苏，这个卖糖葫芦的骂我什么呢？”
扶苏摇了摇头，“并没有骂你。”
“没有骂我？”我有些不信，“那他那个‘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说的是什么意思？”
扶苏握着我的手腕，牵着我继续往前走，路过卖糖葫芦的对面时，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解释道，“他的意思是，他生活困难，自己养活自己实在是太难了，叫我们不要与他计较。”
“哦。”我茫然的点点头。
那卖糖葫芦的听见，登时脸色一变，蹦起来反驳道，“你们这些半吊子文盲，我是那意思吗？我的意思是呃……”
他的声音被噎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
很明显，这是扶苏惯用的小法术。
我侧目看了一眼扶苏，还是断定了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一定是句骂人的话。
顺着河岸一直慢慢走，冬日暖阳剑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踩着扶苏的影子，安静的吃着冰糖葫芦。
可别说，虽然那卖糖葫芦的人不怎么样，这冰糖葫芦却做得十分好吃，大大的山楂仁藏在里面，红色半透明的薄薄一层包裹在外边，一口咬下去，酸甜的口味都刚合适。
我咬下一颗在嘴里慢慢嚼，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回去遇见他时，再低下头去向他买上几串。
扶苏却突然开口，低声问我，“你想问问了灯？”
我忙吐掉嘴里的山楂籽，“可以吗？”
他脚步不停，声音十分平静的说，“天帝陛下亲自做主，将他关入天牢，此生皆不得出。”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死就好。”
扶苏偏头看我，微眯着眼，“你当真，是挺关心他的？”
“呵呵…”我直觉扶苏希望我的回答是否定的，于是赶紧和了灯撇清关系，“没有没有，不过是看他可怜罢了，算不得关心还是不关心的。”
果然，扶苏脸色松缓了些。
我低下头，有些心虚的又咬了一颗山楂果。
停了停，扶苏又突然问我，“之前，了灯对你施了魅术，你是什么感觉？”
我心想这是个陷阱，忙想也不想的摇头，“没有没有，没什么感觉的，与殿下相比，他哪里能……。”
扶苏瞪我一眼，“你据实说。“
“额…好吧…”我尴尬的收回我的狗腿子样，凝眉仔细回忆了一下，细细阐述，“倒不是身体有什么疼痛，就是没看到了灯的时候，有点想着他，见着他了，眼睛里就只能装下他，只想关注着他，他要是回头看我一眼，我的心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了呢，还有还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