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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洪荒相处的这段时间,我也算摸清了他的性子,他是顶顶好的爷爷,爱玩爱闹,就是太像个小孩子,常常一玩起来就收不住,到了夜里就嚷脑袋用多了,浑身疼。
但他也顶听劝,被我说两句,再不济,瞪他一瞪,他也就投降了。
上一回,执夏见着我叉着腰抢了洪荒的酒,不许他喝时,吓得连说话也说不清楚了。
偏偏洪荒却极受用,就欢喜我管他,哈哈一笑后,还举起一根手指头,讨好的与我商量,“再饮一杯,再饮一杯,好不好?”
现下,洪荒放弃了他的苦情戏,我也不由得将声音让软下来,轻轻靠在他的膝上,讨好道,“爷爷,熹央回去了,又不是不回来了,您舍不得熹央,熹央也舍不得您,定会常常来看您的。”
“当真?”洪荒睨着眼,还是不高兴。
我抬起头,郑重的对他点点头,“自然是当真的。”
洪荒乐起来,笑呵呵的揉了揉我的脸,“真是我的好孙女,下次来,多给爷爷带点酒。”
“嗯。”我忙应下。
他想了想,又捂着嘴狡黠的一笑,勾着手指指了指扶苏,“小熹央,你是舍不得爷爷,可爷爷,也年轻过,知道啊,你心底里,最舍不得的是这个混小子。”
我转头望向扶苏,笑嘻嘻的应了声,“是啊。”
扶苏被我们两个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掩唇轻咳了一声,不着痕迹的转过头去了。
又纠缠许久,洪荒细细嘱咐扶苏要照顾好我,又说了些让我受委屈就要找扶苏算账的话,才终于送走了我们。
……
洪荒的洞穴外,是一片绵延十里的桃林,眼下正是桃花开得娇妍。
扶苏没有直接回印栖宫去,只顺着桃林里蜿蜒的小路走着,雪白的袍子偶尔从低矮的桃枝上划过去,便带起一片甜香的花瓣。
我跟在扶苏的身后,沉默的踩着他的脚印向前走。
他未回来之时,我总觉得有许多话要说,但是现在他在眼前了,我又觉得什么话也不重要了。
良久,扶苏停下来,转头看我,有薄薄的雾气凐在他的睫毛上,衬得眼睛发亮,他用手扫去我额上的花瓣,低声问我,“可委屈?”
“委屈的。”我点点头,“你去得太久了,你也不写信给我。”
扶苏笑起来,眉眼弯弯,“原来你是委屈这个?”
“啊?”我不解。
“没什么。”他摇摇头,手指顺着我的长发滑下来,又重新抚上我的前额,“仙药之事,我会还你清白。”
“嗯。”我点头,本想多告几句白觅的状,却又忽然想起那日听见的白觅与白晓的对话。
白觅对我固然不好,但是白晓却是个好人,她答应了放白觅一马,我当然尽可能也不该让她食言。
于是仰起头,认真的问扶苏,“扶苏,若真是我闯的祸,你可会杀我?”
扶苏摇头,“不会。”
“可会打我骂我?”我接着问。
扶苏又摇头,“不会。”
“那……”我直视扶苏的眼睛,“你可会不要我?”
扶苏顿了顿,突然低头用前额抵住我的额头,眼睛里有我看不太懂的亮晶晶的东西,他一字一字答道,“要你。”
我笑起来,将脸埋进扶苏的衣服里,“那便不要追究了吧,算是我的过错好不好?我去向扬萧上仙请罪,他打我也行,你告诉他打轻点。”
“好。”扶苏从来都像是什么都知道,不会问我什么多余的问题,答应便说是,不答应便摇头。
……
扶苏亲自带我回了印栖宫,并由他身边的煌瑜仙官在众仙侍面前宣布了对我弄丢仙药之罪的判决——‘罚入藏书阁闭门思过一月,并由司药仙职贬为末流仙侍,闭门思过后,入纬罗殿掌司扇之职,由太子殿下亲自管教’。
此惩处一经颁布,整个印栖宫霎时间议论纷纷,白觅、白芷等人更是当场气得脸色铁青。
扶苏看似惩处了我,但其实不痛不痒,虽降了我的仙籍,却转入了扶苏的寝殿任职。
要知道,数万年来,除了白觅在殿中任着洒扫之职,又入纬罗殿饲养过扶苏的宠物,旁的仙侍都是极难进去的。
一时间,原本对我十分不屑或等着看我笑话的人,大都突然转变了态度,对我格外殷勤讨好起来。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本黄莺十分受用。
被罚藏书阁的半个月,我每日只需要守着藏书阁的一摞摞经典书卷发呆。
该用膳时,有人送饭。夜里,只要扶苏在宫里便将我偷偷领回去睡觉,第二天一早再把我送回来,我自是觉得十分自在。
转眼,已到了我挨罚的最后一日。
扶苏不在,我便宿在藏书阁中,想到明天就能光明正大的进出纬罗殿了,心里不由得十分欢喜,笑眯眯的便沉入到梦境中去。
直至夜深,一阵凉风由背后猛的扑上来。
我最是怕冷,被这一惊便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我转身看去,只见身后的窗子已被人打开了,一个黑衣黑袍的身影正由窗外小心的翻进来。
“你是……”我木讷的揉了揉眼睛,脑袋里像盛了碗浆糊,实在是不清醒。
等到我意识到是藏书阁遭了贼时,那黑影已经看见了我,身影一展,便在我尖叫出声之前,迅速的捂住了我的嘴。
他与我靠得极近,呼吸湿湿的打在我睫毛上,“你别出声,我不是坏人。”
这是个长相极美,哦不,是极英俊的男子,年岁与扶苏相当,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与扶苏的好看比起来,少了些冷冽,多了点柔美。
他笑着冲我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与我商量,“小仙娥,我只是来偷,哦不,借一本书,你只当没见到我好不好?”
我眨巴眨巴眼睛,颇为真诚的连连点头。
“乖。”男子赞我一句,缓慢松开分别禁锢着我的头与嘴的两只手。
我退后几步,确定我们之间的距离足够我逃跑之后,张嘴便大声叫道,“快……”
然而一个字还未说清,我嗓子一涩,竟连半点声音也发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