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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弯“哦”了一声，仍似若有所思。
半晌，她又突然问，“仙子可记得，那孤山名唤什么？”
这，安毓倒提过。
“梵巫山。”好像是这么个名。
“梵巫…”弯弯沉吟一声，似有些惊奇，又似意料之中。
我忖着她的神色，“怎么了？”
“没什么。”弯弯摇头，“只是听名字有些耳熟罢了。”
说完，侧首对我挤出一个笑脸，请求道，“既然仙子会暂居妖界周围，那能不能让我跟过去照顾仙子？我新近学会很多新菜，想做给仙子尝尝。”
我拉着她的手，喜不自胜，“若能如此，我自然求之不得。”
弯弯也满脸是笑，“那待会陛下来了，我便向他请命去。”
我与弯弯退回密道中，等到晚间，妖王安毓才重新现身。
弯弯说了请求，安毓一笑，立刻答应了。
他亲自架云，将我二人送回了梵巫山。
别苑藏着层层红叶之中，只门前燃着一盏黄绉纱灯笼。
安毓没有进去，就站在门口，目送我们进门去。
转进照壁前，我下意识回头去望，但见一袭比黑夜更黑的袍子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昏黄的灯光影影绰绰的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在妖界时，他也是这样，夜夜守在院门前。
我心口一跳，莫名涌出一丝烦躁，脚步匆匆走进照壁遮挡的庭院中。
是夜，弯弯与我同榻而眠。
卧室的床开了一条缝，吹动案上绿豆大的油灯灯芯，惊起如水纹般淡淡的暗黄色光影。
弯弯翻了个身，小声问，“仙子，您睡了吗？”
“没有呢。”我盯着空荡荡的帐顶，心中杂绪万千。
弯弯枕着手臂，面向我这这边，昏黄的光线沿着她身上的薄衫勾勒出一圈轮廓，却将她的表情隐在了黑暗里。
“仙子，你想过要离开天界吗？”
她声音低低的，在寂静的夜里，像夹杂着湿气。
我露出一丝苦笑，“我早就离开了，我是天界的罪犯，他们巴不得捉住我，杀掉我。”
“我是说……”她犹豫了一下，才缓缓说，“我是说，离开这些纷纷扰扰，找一个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从此不受危险困苦。”
这六界之中，满是嫉妒、阴谋、算计，我曾视若珍宝的情义、恩义，都如一柄柄利剑将我伤得彻底，但，黑暗却仍不足以夺去我所有的光明和希望。
我摇头，“这世上的苦痛还远没有痛到让我放弃的地步，因为我知道，即使经历背叛、追杀，我也依旧不是一无所有，扶苏还在为我努力，还在想尽办法要与在一起；华霜也不知如何了，她因我而存在，我答应了要照顾她、保护她的；画川或许还不知道我逃出界外地狱的消息，如果他知道了，应该会很高兴很高兴；爷爷虽然是神，但他孤僻惯了，没有我去看他、照顾他，也不知他睡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酒呢，他有没有多喝……”
“还有……”我扭头面向黑暗中弯弯看不明晰的脸，微微一笑，“还有你，弯弯，我视你如珍贵的姐妹，若为了保全自身而隐匿避世，从此不与你们再相见，我舍不得。”
一点银光自她眼角滑下，不知是不是泪。
她握住我的手，认真的说，“仙子，这世上很多事未可知，你现在境地艰难，不仅天界不会容你，还有很多看不到的危险在威胁着你，不若寻一隐秘之处，不与这世间纷纷扰扰相关联，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去罢，弯弯愿意永远都陪着你。”
说到后来，她语气已渐渐拔高。
今日的弯弯，真的很不对劲。
若只是担心我因与妖王关系过于密切而被妖后戕害，她不愿我留在妖界便罢了，为何如今却千方百计劝我躲起来，避于六界之外呢？她口里的危险，究竟指的什么？
“弯弯。”我凑近她，想在黑夜中看清她的眼睛，“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弯弯晶亮的眸子有一刻闪躲，虽在黑暗里，但仍被我捕捉到了。
我抓住她的手，给她安定的力量，“你说吧，我待你如亲姐姐，你若也同样待我，就将你要说的都说明白，于我，你没必要遮掩。”
弯弯的目光在我脸上久久徘徊，最后低叹一声，选择了沉默。
她翻过身去，背对着我，“仙子，我没有隐秘，我只是担心你罢了。”
看着弯弯削瘦的肩头，我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脱口而问，“前妖王是怎么死的？”
弯弯浑身一僵，半晌没吭声。
果然，他们一个个，全都与这位前妖王夭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却又在不知是刻意安排，还是无意而成的聚集在了我的身边。
我坐起来，有些急了，“你说呀，她是怎么死的？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弯弯被我突然的大动作吓了一跳，慌忙起身拉我，“仙子，你莫急。”
“我怎么不急？”我挣开她，“你、安毓，还有云婆婆，你们都对我好，究竟是因为容貌与那夭濇相似，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弯弯脸色雪白，急声安抚我，“仙子莫急，我们没有要害你，只是……只是……”
她紧咬着下唇，“只是”了半天，都没解释出所以然来。
我心中能感受到弯弯对我的善意，甚至不知为什么，认定般的信任她，但我知道，若不逼一逼她，我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此刻弯弯的话就在嘴边，我只能趁热打铁，作势要越过她下床去，“你不告诉我就算了，我自己去问云婆婆，去问妖王。”
“仙子！”弯弯忙一把抱住我的胳膊，急道，“我说我说，我都说。”
我侧首看她，手却抓着床沿不松开，“你且说。”
弯弯咬着下唇，“妖王她……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才……”
这话里的“妖王”说的应该是夭濇。
“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我皱眉，“什么意思？”
弯弯手指有些不经意的发颤，半扇羽睫盖住晦暗不明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