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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我晃了晃他的手。
他没有回应。
“爷爷?”我又加大了些力气。
他还是没有回应。
我又试着用了更大的力气,声音也放大了不少,“爷爷!爷爷!”
“啪嗒!”他横放在肚皮上的手滑下来,砸在藤椅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他还是没有醒。
我瞬间慌了神,听说爷爷是上古四神之一,与天同岁,年纪比那天河的水还要大,不会……不会……
“爷爷?”我喉头瞬间绷得紧紧的,颤抖着手,缓缓挪向他的鼻息。
他鼻尖微凉,当真一点气息也探不到。
“爷爷!”我伏在他的膝头,“哇”的一声哭开,“爷爷!你怎么就去了?熹央还没好好尽孝呢!你……呜呜呜……我舍不得您!呜呜呜……”
就在我痛哭不已,就将要背过气去的时候,脑袋顶上突然传来一声小声的窃笑声,“嗤嗤……”
我“腾”地弹坐起来,双脚并用的向后缩开几步去,惊惶不定的看向藤椅上爷爷的“尸体”,一时连哭都忘了哭。
那小老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得正欢。
我愣在原地,“爷爷……你…你……”
爷爷张开双臂,撑了个大大的懒腰,“嗯!”
“你你你……”我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没死啊?!”
“呸!”他白眉毛一挑,口中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嘴里一天天念叨着些什么?!盼你爷爷什么点不好?盼我死呢?”
他即使眉头倒竖着,也没有凶戾气;即使嘴里在骂人,也一点不吓人。
我吸了吸鼻子,抽噎着又小声问了一句,“爷……爷爷,你真的还活着?不是个鬼罢?”
“嘿,我说!”他咂了一声嘴巴,气鼓鼓的站起,三两步便到了我跟前,“啪嗒”一个爆栗砸在了我的脑门上,瞪着我道,“你仔细瞧瞧你爷爷我,凭是个什么鬼,哪一个能面色红润,潇洒又走路带风得像我这样的?再说了,你虽是个点大的人,但好歹也在扶苏小子手下蹭了几百年,神仙死了能变成鬼吗?!啊?”
在他这雄赳赳气昂昂的一通数落的过程中,我从上到下把他打量了个遍,还试探性的拉了拉他的手,感受了一下温度,终于确定眼前这个小老头的确是个能喘气的了。
我一时又惊又喜,破涕而笑,“爷爷,你真的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爷爷看着我一张被眼泪糊得难看的大花脸,咂咂嘴,口里的数落进行不下去了。
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胡乱抹了抹脸上的鼻涕眼泪,然后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又大哭起来,“爷爷,你可吓死我了!”
“哎哟!”他被我撞得向后打了个趔趄,双臂还是紧紧将我肩膀搂住了,不知是怕自己摔了,还是怕我摔了。
他“呵呵呵”的在我头顶笑得欢快,“我的傻孙女哟!你这么好骗,以后可怎么得了?”
我哭声蓦地一收,“什么?”
“呃……”他双臂一僵,笑声也戛然而止。
我从他怀里钻出脑袋,眨巴着眼,“爷爷,你……”
“哈哈哈。”他打了个哈哈,扭身坐回藤椅上去,生硬的岔开话题,“那个什么,你下界去了一两个月,可给爷爷又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我微眯着眼:好啊,你个小老头子居然装死骗我?
“哼!”我不接他的话茬子,眼神不善的瞪了他一眼,就地往脚下台阶上一坐,仰着脑袋生气。
他笑得满脸褶子,复又从藤椅上起来,讨好的戳了戳我的胳膊,“哎呀,爷爷不是逗你玩吗?怎么还真生起气来了?”
“哼!”我避开他的手,气哼哼的又往旁边挪了挪。
他又厚着脸皮跟着我往这边挪了挪,笑眯眯的,继续戳我的胳膊,“哎哟,快别生气了。”
“哼!”我噘着嘴,不满道,“我都快被你吓死了!要是你……”
我咬着唇,眼圈又是一红,不忍再说下去了。
爷爷见我又红了眼睛,忙将我搂到怀里去,连声哄我,“好好好,是爷爷不对,爷爷不该这样吓你,我的宝贝小熹央,别生气了啊。”
我吸了吸鼻子,只好算了。
他遂拉着我一起坐到他的长藤椅上去,笑呵呵的打量我,“哎哟,我的小熹央此番人界去一趟,出落得更加水灵了哟!”
我不好意思的捧了捧脸,“真的吗?”
“当然啦!”他信誓旦旦,“你爷爷年轻时候那可是天界鼎鼎有名的美男子呢!你是我孙女,肯定得漂亮得不得了啊!”
啧啧,瞧瞧,夸人夸一圈,最后还是夸到了自己的头上去。
不过,我喜欢。
女孩儿就是这么好哄,夸几句温柔可人、懂事有礼,最好是聪明漂亮,立马就能开开心心的,即使刚刚有小小的赌气,也能立马就烟消云散。
我欢欢喜喜的将从人界带给他的礼物取出来,又是满满登登一桌子。
“诺,都是给爷爷你的!”我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一只被码在桌子最边上的白瓷酒壶摇摇晃晃,脑袋一点,就栽下桌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道暗青色幻影已“嗖”的掠过去,带起一阵疾风。
爷爷仰面倒在地上,干橘皮一样的手又快又准的向上一探,提溜住酒壶把,又顺势向下一倾,细长的尖嘴儿便吐出甘香四溢的清酒来,刚好灌入他大开的嘴里。
一整壶酒下肚,他还兀自抖了抖酒壶,将壶中甘露一滴不剩的纳入肚中,这才满意的长舒了一口气,“哎……舒坦,好酒啊好酒!”
我看得目瞪口呆,要知道,平日里我这个爷爷可是懒得够呛,让他挪一挪步子,他都要嘟囔半天,可什么事儿只有一遇到酒呢,瞧瞧,他这动作灵敏得可不止一星半点啊!
他缓缓爬起来,一面真心实意的赞我,“我的好孙女儿,当真是爷爷的小心肝,最最知道爷爷喜欢什么的,爷爷可真是没白疼你啊!”一面又晃晃悠悠的去拽另一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