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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刚刚我的话,说得有些重了。
我泯唇,低声道,“如果可以,能不能想办法让我见扶苏一面?”
安毓微怔,“你还……”
“无关男女情事。”我打断他,解释道,“华霜因我被抓回天界,生死未卜,扶苏答应过要帮我救她,所以我想……”
“我也能救她。”安毓冷声道。
又轮到我一怔,“你……”
我感到有两束热烈的目光凝视着我。
他道,“这世上,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能帮你。”
“可……”我犹豫不决。
他已冷冷的发问,“难道你就那么自信,如今这个太子还是那个情愿为你放弃一切的人吗?”
是啊,现在的扶苏,还是那个爱我爱到情愿为我放弃一切的人吗?
安毓蓦然握住我的手,“濇儿,从始至终,只有我,只有我爱你依旧,只有我可以为你义无反顾放弃一切。”
在这一刻,我才真正知道,身而为人,究竟有多矛盾,多无奈。
因为曾经的婚约,因为安毓对夭濇入魔般的爱,因为他曾以得到我为目的而使的手段,我怕他,迫不及待的逃离他。
不止一次,我不想依靠他,不想和他产生任何牵连,甚至用尽一切办法拒绝他。
可事实呢,他一次次救我,他一次次为我冒险,他一次次强硬的告诉我他爱我。
我和他的牵绊,早已太深太深。
就连现在,自尊让我拒绝,让我不要依靠他,可事实呢,眼下要想救华霜,我只能求他。
这种感觉,让我无地自容。
我埋着头,咬牙问,“你要怎么救她?”
即使看不见,我也能感受到我这样问时,他此刻脸上熠熠的笑容。
他小心翼翼却坚定的握着我的手,“你放心,将一切都交给我。”
我手指发僵,忍住没有将手抽开。
“多谢。”我低声说。
……
安毓告诉我,因为弯弯曾是我的人,虽在“夭濇”死后,他竭力保住了她的性命,并让她住在了夭濇的故居,但妖后一直对她不放心,派人暗中监视了多年,她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被妖后察觉,故不便派她来照顾我。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安毓不许我和弯弯多见面的原因。
隔天,阿穆将云婆婆送了来。
云婆婆是夭濇的乳娘,在夭濇大婚当日殉主,投入火海。
是安毓救了她,将她送出妖界,安置在梵巫山别苑中,大莽一面,是她得知夭濇死而复生,数万年来,第一次走出梵巫山,所以对她的存在,妖后并不知情,由她照顾我,最恰当不过。
云婆婆抓着我的手,浑身发颤。
我勉强笑了笑,安慰道,“并不严重,只是受伤了而已,妖王陛下说很快就能好的。”
她“嗯嗯”应着,只可惜哑口难言。
阿穆浑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好啦,你们就好好在这儿待着,陛下说忙完了就来看你们,吃的我也背了一大箩筐来,够你们吃好多天了。”
我凭着听觉将头转到他那边,道谢道,“多谢你。”
阿穆嘿嘿一笑,“谢啥?我力气大,搬这点东西而已,一点也不费劲。”
说完,他又对云婆婆说,“云婆,陛下让你好好照顾她,要是想要什么,就用这个传信给我。”
两人交接东西,发出窸窣的摩擦声。
“我走啦。”阿穆话音还未落,脚步声已走远了。
云婆婆扶住我,引我床边坐下。
“婆婆。”我拉着她的手,问,“有关夭濇的事你是不是都知道?”
她手一僵,手心腻出细汗。
我抓着她不松,又问,“夭濇曾经真的爱过妖界的大将军?”
她牙齿抖了抖,发出“咯咯”的声响。
云婆婆是个哑巴,却是有情绪的哑巴,相比安毓、弯弯这种心思灵巧的,她往往能告诉我更多。
我笑了笑,松开她的手,“没事儿。”又道,“我渴了。”
她如释重负,忙“嗯嗯”应了,逃也似的去倒水。
我以为很多事情是我想得太复杂,可其实呢,或许我知道的,只是真相的冰山一角罢了。
太多太多的秘密,如云似雾笼罩在我眼前,让我根本看不清楚前路。
或许眼下,没有一个人值得我信任。
之后几天,我总让云婆婆扶我坐到悬崖边去,听风雪簌簌,急切的等着安毓带来关于华霜的消息。
除此外,我没多说过一句话。
眼睛仍看不见,天地混沌黑暗,不知还会不会好。
安毓在一日雪停时来过,他握着我的手,温柔的说,“濇儿,一切部署都已成了,你放心,很快我就会将华霜带来见你。”
我泯唇,低声“嗯”了一声。
他拇指轻轻摩擦过我的眼角,不甘心的问我,“此番凶险,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我下意识的偏开头,躲开他的手指,低声说,“您保重。”
安毓的手指颓然放下,低低应了声,“好。”
……
安毓果然依言,带回了华霜。
就在他离开两天后,他将华霜抱到了我的面前。
华霜受了重刑,浑身是血,还拉着我的手说,“姐姐别哭,我没事儿。”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华霜……”我双手颤颤,不敢碰她,“你伤哪儿了?伤得重吗?”
浓重的血腥味铺天盖地,几乎要将我溺毙。
她气息微微,“还……还好……”
安毓却沉声道,“我要去寻个医官来看看,否则……”
他没说下去,我已知华霜的伤定是十分严重了。
我哆哆嗦嗦的对着他的方向伏低身子,“多谢陛下。”
安毓忙握住我的手,低声道,“你别担心,我不会让她有事的。”说罢,他侧首对云婆婆说,“云婆,你好好照看,我很快回来。”
云婆忙应了。
安毓又低声对我说了句,“别怕。”,遂起身匆匆离开。
云婆婆将华霜挪回到了床上,然后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在这等一等,之后出去打水、拿药。
我握着华霜的手,满手湿泞,我知道那是她的血。
“姐姐……”她喃喃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