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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东临司唐说起这事儿时,东临司唐正在书房批阅奏折,听闻这话,他搁了笔墨,双手背在身后走到窗边,背对着花拂兮。
“整个东临都是孤的,一草一木一物一人,你……可明白孤的意思?”
窗外微风轻拂着东临司唐的头发,拂了一缕飘向右肩。披散的墨发上,并没有像这几日花拂兮见到的一样戴着王冠,而墨发下,却仍是那一袭王袍,看着自有一番威严之感,与那个一身素净着装的大王子简直判若两人。
好似这几日内,那个总是跟在她身边的孩子一瞬间长大了似的,背也变得厚实了些,肩上担了一个名叫“责任”的东西。他的那句话说的很是平淡,可花拂兮却知道,里头多了些许强硬的态度。
“王上仁慈,不会强留我在此的。我有未完成的任务,是先王准的,也是我必须去做的。”
“那我偏要强留呢!”东临司唐突然转身,两步逼近花拂兮,这让花拂兮不得不向后退去。
若说之前东临司唐没有明着强留的态度,那么现在,他就是明着来的。可这并不会让花拂兮妥协,这一点,东临司唐也并非不知道。
“王上该明了,就算如此,我也终是会走,王上关不住我的!”
四目相对,东临司唐眼神坚定,然花拂兮亦是如此,两人就这样仿佛僵持住了。可下个瞬间,东临司唐却突然垂下头去,再次转过身背向花拂兮,沉默的都能听到他那不太均匀的呼吸声。
突然,知道自己的母亲并非就是那个一直称呼为“母后”的人,而自己的父亲却因此而自尽,心里还没能说服自己喊亲生母亲为“母亲”的时候,她却已经离他而去。
一时间失去了双亲,这论谁都是无法接受的,况且他连最亲近的弟弟也不在了,可以说他身边再无亲人,而现在,他一直喜欢的人却说要离他而去,可想而知他此刻的心情。
花拂兮看着他的背影,竟给她一种落寞的错觉。上前几步,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肩头,她道,“不要这样,你母亲也不希望你这样,他们会再轮回转世开始他们新的一生,而你也该振作起来,你是东临王!”
话音刚落,东临司唐突然转身抱住花拂兮,花拂兮愣了一下,终是任他去了。这,就算作是最后的告别吧,他日,或许很难再见上一面。
这一抱,便是小半个时辰,宫人突然闯入说是有大臣有事相商,却被东临司唐推辞掉了,说是“不见”,宫人只见他抱着一个女人,却不知这女人是谁,哪里敢揣测,头低到地上去了,听了东临司唐的“不见”二字,识趣的退了下去。
东临司唐说让小艾跟随花拂兮,被花拂兮婉拒了,只带着他赐的一匹黑马离开了。
身边突然少了几个人,花拂兮竟莫名的不习惯起来,想她在东临宫守了大半年的绛妖塔也从不知何为孤独,却在这热闹非凡的大街上感到从未有过的孤寂之感。
(下一单元)
现下,腕上的铃环并没能感知到妖的存在,牵着马看着人来人往,一时间她竟不知该去往哪方了。
前方的小店门前有人在叫卖着,花拂兮听见了,便牵着马儿走了过去。
原来,是家新开张的小饭店,店小二在帮忙吆喝着客人。见来了人,他忙将花拂兮手中的缰绳牵了过去,热情招呼她“里边儿坐”,花拂兮便进了去。
点了几个素菜,边食用,边百无聊赖的听着旁边一桌人的聊天对话。
说的,正是现下登基没两天的新东临王。没错,他们讨论的正是东临司唐。
一说,这先王昏庸,强要了自己儿子的女人,结果父子不和,被儿子暗杀上位,还将自己的兄弟也给铲除。
一说,明明是那女人放浪,勾引先王在先,这才导致的后文。两人你说你的对,我说我的对,险些掀了桌子打起来,好在掌柜的过来劝和。
不在其位,却说其事,似是当事人,说的鼻子眼睛一应俱全,不真亦成真,乃人之通病也,古往今来,向来如此。
花拂兮听着无趣,桌上的菜一半都没吃到便牵着马离开了小饭店,凭着直觉继续朝前行进。
不知走了多久,只觉离东临宫殿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偏僻,与先前的热闹街市相差甚远。人烟稀少,但沿途也时不时会有几家客栈。
当花拂兮路过第四家客栈时,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天色竟以渐渐暗淡下来,只好打算在这儿歇脚。
店家是外地人,连口音也是外地的,听着格外别扭,花拂兮听了半天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家店是一家三口一齐经营的,掌柜的便是这家店的老板,年纪在四十五岁以上,忙前忙后的店小二则是店老板的儿子,老板娘则负责烧饭给来往的客人食用。
许是地处偏僻,住在此间客栈的不过五行人马,其中便包括花拂兮。
有对年轻夫妻带着个约莫五六孩子的,为一拨人;有两个风尘仆仆的年轻男子,为一拨人;还有十多个壮汉,个个手持大刀,似是押运着什么东西,为一拨人;再有便是一个疯疯傻傻穿着破烂的女叫花子,此为一拨;最后便是花拂兮。
夜已黑,花拂兮便喊来店小二要了几盘小菜,想着吃完便洗了歇息去了。
菜刚上来,睡在店门外的女叫花子突然冲将过来,抢了刚放在桌上的盘子里的一个白花花的馒头,刚要跑,就被店小二给抓住了。
“你这叫花子,父亲好心放你在院儿里歇息,你倒好跑来跟客人抢吃的,真是讨打!”说着扬手要打,花拂兮忙制止,道了声“算了”,他这才作罢。
既然客人不在意,他自然不再多说什么,朝花拂兮“嘿嘿”一笑,退了下去。
旁桌的年轻夫妇正领着孩子也在吃饭,听到这边的动静便看了过来,随后,花拂兮便瞧见那桌的男人牵着孩子,而孩子手里拿着一个馒头,走到门口那叫花子跟前,孩子羞怯的将馒头递了过去,而孩子的母亲则坐在那桌上微笑着看着这一切,目光笼罩着那个小小的身躯。
真是一对慈爱的父母,花拂兮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