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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人等到了青峰派,这布局真是郁郁青青好不端庄,上至房檐下至地面,放眼望去一片绿油油,潇潇不得不怀疑这种设计口味到底是哪个傻叉干出来的损事。
不过她没说出来,不是因为不想骂人,只是她被这满眼绿弄的头晕目眩,生怕一开口就会吐点什么出来。
潇潇忍痛拍了拍扶着她左边的旌淮,“旌公子。”
莫云升扶着她的右边,这种左拥右抱的感觉固然飘飘欲仙,可是这两人身高有差距,短时间潇潇还能忍,这时间一久,左高右低的总是不太舒坦。
旌淮有些不满的嗯了一声,“我在。”
“其实我自己能走,你松开吧。”开玩笑,莫云升这么可爱的小弟弟,她眼都不眨的就会拖着这个童心未泯的小可爱拖进小树林好好藏起来。
旌淮愣了一下,撇了一眼莫云升,也发现了这左高右低,“不舒服?”
潇潇点头,是啊我很不舒服你快放开我让我有空间调戏一下这个小弟弟吧。
旌淮没松开她,反而将莫云升推到了一边,左臂一抄将潇潇抱了起来。
旌掌门热泪盈眶,我的儿子长大了!
潇潇先是微微一怔,后又嘲弄般的笑了,“旌公子很是热情啊。”
旌淮刚踏出的半步又顿在了原地,“你在说什么?”
潇潇半推开他跃下,两只脚一落地小腿猛地一痛,竟是险些站不稳了,她猛吸口气忍了痛,“我说,我对你没兴趣,怎么你还没完没了呢?”
旌淮本想伸手扶她,一听这话伸出的手又顿住了,他死死抿住唇,眼眸渗出了少有的晶莹,仅仅一瞬又立即底下了头,吩咐了一句莫云升,“照顾好思难姑娘。”大步向前几步就消失在潇潇的视线中。
潇潇也没有让莫云升扶,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数次不痛不痛不痛我可以自己走!
她知道是要做什么,方才在这片绿油油的青峰派内已经有不少人互相打招呼互唤掌门,这种情况想来他们是组织了一个联盟,商议的应该会是居乃邑那发召集令的事,而把潇潇带在此,无非就是想要她加入出一份力罢了。
毕竟是反抗居乃邑嘛,所以潇潇对这事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对,默认了才让自己身处于此。但是如果要她深入虎穴做点要命的事,她也会让这些人知道她不是个没脑子的傻瓜。
会议室有百余平,室内摆了一张极大的檀木圆桌,桌上酒肉摆的严丝合缝,已经坐下的十余人互相假笑说着长长短短最近的笑话。
莫云升带着她进了室内,本意是让她坐到旌掌门的身旁,可她四下望了望,找了个最不显眼的位置坐下了。莫云升是没有资格坐下的,他也很自然的站在了旌掌门的身后,潇潇鬼使神差的扫视了一眼,没看见旌淮的影子。
她从风息圣地出来后,第一次没有任何遮挡在众人面前露了脸。
当然,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认出了她。潇潇自始至终都冷着一张脸,倒也没有人去主动与她问好。
直到楼心月和叶南枝并肩进了门,他们两人一人持扇一人玩竹,男人气宇轩昂,女人国色天香,这两人一来就吸引住了场内的目光,纷纷站起与其示好。
潇潇没有动,一是懒,二是没必要。
而这时候众人就更加在意不到角落里面的那个人了,倒是楼心月不知是否刻意为之,笑道,“这不是黯虺荼魂吗?怎么也有兴趣加入联盟了?”
众人这才把关注点分到了潇潇身上。
她也没有太多表情,分给了楼心月一个不咸不淡的眼神,一言不发。
没什么好说的,真的没什么要说的,要她来听,那她听听就是了。加不加入的,说起来确实尚早了。
潇潇不说话不代表别人不说话,旌掌门立即陪笑脸,“给大伙介绍一下,这位是思难姑娘,就是近日颇为活跃的黯虺荼魂,她和小儿极有缘分,这次我和青掌门偶遇到了思难姑娘,就请她来青峰派坐坐。”
潇潇哧了一声,谁和你儿子有缘分?她不想呆了,站起就想走。此刻进来了一个她万万想不到的人,三千。潇潇目光一寒,他来这做什么?
随着三千的入内,潇潇抬起的身子又慢慢坐了下来。
数人落座后,潇潇看了一眼,旌淮面无表情的站在旌掌门身后,与莫云升并肩。
身为地主的青掌门自然先开口表明了。
潇潇听着一阵烦恼,如她所料,无非是各个门派结起联盟反抗居乃邑。有没有同意的?当然同意的人大部分,但是有一个问题,没有人愿意做盟主的这个位置。
要说这个所谓的盟主,听似风光,实则危险加身。若是太平时期这盟主位置定是人人眼红的,可现在毕竟多事之秋,居乃邑不安好心深夜发召集令,谁知道是冲着谁去的?比起无故挨打灭派,他们选择了奋起联盟,主动出击。
上一个反抗的莫知笑下场如今还历历在目,谁都不想做第二个有可能被刨心曝尸的人。所以这个盟主的位置,实在是谁都不愿意接。
在一圈圈踢皮球般的推搡后,潇潇抬起半瞌的眼皮道,“我坐。”
厅内霎那间寂静,旌淮在他爹身后攥紧了拳头,欲言又止又被他爹瞪了回去。
莫云升天地不怕的,“思难姐姐,你怎么能坐呢?很危险的。怎么上一个是我姐姐莫知笑一介女流,这次思难姐姐还是一介女流。难不成我们这么多男儿都是喝女人血的软骨头不成?”
这插一嘴不得了,莫云升天真无邪众人皆知,可旌掌门这个老狐狸是逃不掉被数人眼刀攻击了。这番话,谁知道是莫云升自己说出来的,还是旌掌门这个老狐狸教出来的?
旌掌门大惊,立即站起身清了清嗓子,“诸位不好意思,孩子还小不懂事,别往心里去。”
潇潇呵呵一笑,的唇角勾起了一个销魂的弧度,“这个位置我坐最合适不过了。我手底下没有任何帮派,我也未曾加入过任何一个帮派,所以即便失败了,我也不会给任何帮派带来连带责任,这个冤大头,可不就适合我做吗?是吗,旌掌门?青掌门?楼馆主,叶掌门?”
旌青两掌门一阵脸红,假咳了两声道,“思难姑娘确实是最适合的。”
在一阵呼应下潇潇嗤笑道,“但是我无牵无挂,你们就不怕我有朝一日被抓了立即反水吗?”
又是一片寂静。
“黯虺荼魂对居乃邑的恨意也不会反水的吧?”叶南枝轻笑道,“凭我们挽月派的情报,黯虺荼魂月余杀了居乃邑手下两百一十八人,活捉一人,其中一百零一人都是中级,还有一位中上级被活捉在手,凭这些资料,不难猜出黯虺荼魂对居乃邑的愤恨程度,我相信即便被抓了,也是万万不会供出我们一丁点消息的。黯虺荼魂此番,不就是为了报复而来的吗?”
潇潇眼中精光攸现,“凡事有万一,我可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
叶南枝毫不畏惧与其对视,“我对黯虺荼魂还是有这点信任的。”
“那我也有过要求。”潇潇也不去质疑信不信任的事,直接明了,“如果此番成功了,这个盟主的位置,也必须还是我的。”
这一次不是寂静了,厅内顿时炸开了锅,叽叽喳喳四下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潇潇也不急,就这么由着他们聒噪。
最后随着声音越来越小,数位大大小小掌门似是默认了。
潇潇心里明白的很,无非是想先允了,到时候若败了推她出去做替死鬼。如若是胜了,她于潇潇一人,又拿什么和这数个不同规模的帮派叫板呢?
左右还不是任人摆布?
潇潇把血剑重重的放在了檀木桌上,砸出了“啪!”的一声沉响,“我知道你们在座的,不是一派掌门就是掌门亲信。不过我也不怕,就这阵势对我来说真不算什么,我六岁时见识过得阵势比这大的多了。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是我今天话已经放这了,要是有谁不乐意就现在站出来,别等到时候临时反悔。”
没人站出来。
潇潇四下一望也不多说,自己倒了碗酒,对着在座的所有人敬了一圈,一饮而尽,摔碗做誓,然后再也呆不住的走出房间。
这酒,真的太辣了。
随着室内啪啪啪的一阵摔碗声,潇潇知道这个人人为己的假联盟算是成了。
她走的不远,手里紧抓着血剑,走了几步就小腿痛的走不了了,倚着一棵树坐了下来。金虎还是坐在了她的脚边,像个守护兽,又像个孩子。
潇潇摸了它几下,从怀里掏出了那片还是青翠的柳叶,思绪飞扬,最后小心翼翼的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旋律悠扬又带着轻微的遗憾和期望,很容易让人不安躁动的心安静下来。潇潇有时候都会很自恋的认为,这曲子莫不是为自己而生的?
她仰望那轮将将冒出轮廓的明月,叹了一声,眼里泛起了水光,“谁不是个孩子呢?”
身后的旌淮站了许久了,他本想叫她一声,或是同她一起坐会,可是犹豫了半天也没有做出什么,就这样像个侍卫站了半个时辰。直到她那一句颤音的,‘谁还不是个孩子?’他才终于忍不住,想上前去拥抱这个内心过于强大的女人。
“你不用这样。”潇潇轻轻一闪躲开了他,“我早就知道你在我身后。”
旌淮慢慢的半跪下,好像是想验证些什么,“是你吗?”他的尾音,是抖的。
“我猜不透你的哑谜。”潇潇将柳叶揣回,“也没兴趣猜。”
旌淮在这种近距离下有些脸红,“虽然你和她长相不一样,但是我还是感觉你是她。”
潇潇眸中闪过一丝危险,这个旌淮十余年来多不曾说过话,无非是有过几次面缘,怎么可能就把自己认出来了?“你在说谁?我思难还真的要做谁的替身不成?”
旌淮被她盯的一阵心悸,还是坚持道,“你不是思难,我相信我自己。”
潇潇哧的一声笑了,饶有意味的勾起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平时,艳红的眼尾竟是有一种楚楚动人的幻影,“那你倒是说,我是谁?”
旌淮差点就脱口而出那个名字,却又说了声,“我不知道。”
潇潇放开了他,“曲子好听吗?”
“好听。”
“知道是谁教我的吗?”
“愿闻其详。”
潇潇勾了勾他的脖子,“我当时心中郁结,又被数人辱骂驱赶。只有他一个人陪我说过话,陪我淋过雨吹过风受过寒,我很感谢他,也很想感谢他。”潇潇拿出了那片柳叶放在他手中。
“你会懂那种感觉吗?偌大的天地,竟是没有我一人的容身之处,我当时在想,我会不会就这么死在那了?死了,没人知道,过了段时间,尸体臭了烂了,被野兽吃了,从此再也没有我这个人了。我那时候想了好久,我忽然感觉到,这个世界上竟然没有一人会为了我的死去而悲伤。”
潇潇看着他手中的柳叶,心中激荡无比又很是悲伤,“就那一个人,只有他一人,就这么一片柳叶。那段时间真的很惨,我那时候已经是个半废的人了,我没法用武功了,我举不起剑了,我那时候真的很害怕很害怕,比起那十年,这半个月更恐怖。”
旌淮垂着眼帘,闻到了她身上的酒气,“你喝多了。”
潇潇笑了笑,“只喝了一碗。”
“一碗,就醉了。”
潇潇仰头望天,眼尾却留下了两行清泪,“你是怎么判断我醉了?”
旌淮坐在她身边,轻柔的道,“你只有喝醉的时候,才会同我讲这么多话。”
“是嘛?哈哈!”潇潇侧着看他,眼里已经是不清不楚,“我死过一次了,真的。”
旌淮理解的这句话明显不是潇潇的本意,他回道,“做你想做的,无论如何,我也一定会支持你的。”
潇潇看着他,带着几分笑意,“我不需要。”
“不管你需不需要,我都愿意支持你!”
潇潇深叹了一声,“人一旦有了羁绊,行事就会犹豫不决。我不需要情感,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支持。就如叶南枝所言,我回来,就是报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