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相隔着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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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家丁跟着现连走路都有些吃力的徐瑶走了进来。

  “我在这里,冯子光。”

  那个白衣文人打扮的少年向她走来,眼光里流露了喜悦和震惊。这个语气一定是他要找的那个嫡公主,可是这个满面血污的姑娘又是谁?

  冯子光,这是皇兄最小的一个伴读。从小,若是皇兄被父皇叫去,就他就不嫌弃小公主年纪小不讲道理,陪着她玩。曾经离别,是在京城的门楼处,少年骑着高头大马,女孩带着流苏步摇;再相相逢,竟是这样狼狈。

  萧静初这瞪着几个刚才让他们看守徐瑶的家丁。若不是目前的情景是明显的有些不对,让她感到一些不安,她的巴掌早就打过去了。

  “您的脸?”那些血迹,其他人给送饭她过去,也敢让她出去逛逛,但是却没有人敢让她换身衣服,将脸洗干净,清洗下伤口,就怕哪天给夫人看见问起来没人承担的起。此刻徐瑶浑身脏兮兮的,脸上还蒙着大半的血迹。

  徐瑶掏出那块玉佩,这块玉佩一直被她仔细藏在腰间,纹样是凤凰展翅。这是那年父皇求亲时送给母后的物件之一。此后先后便常常将它悬于腰肌。

  她把玉佩交给了冯子光,看着这块母亲的玉佩,它承载着母后的期待和春枝的命,目光里闪烁着温柔的光。“你们认得它的对吧?”

  面前的女孩很虚弱。

  冯子光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变的这么虚弱。浑身都粘得是灰尘和血迹,甚至脸上都是药粉和血混起来的长长血痂。

  但是这个姑娘站的很直,就像小时候他每次见到小公主,小公主再蛮横再调皮,但时时都遵循着礼数。就怕被皇后逮到打一顿板子。

  他跪下了。身后跟来的人也一起跪下来

  “公主千岁。”

  这一刻,萧静初面如死灰,满堂的王家人个个面面相觑,徐瑶总算是再也不用叫霜期了。

  最好的酒楼最好的布置最好的大夫早早被准备了下来。之前的几个家丁。被徐瑶带着一起走了,这是她之前说服他们跟着她一起走,承诺了他们的。从此以后,他们便可以拿着自己的卖身契,带着的金银珠宝,享受自己的生活了。

  房间里的一切都是她喜欢的。连床上的被子都是特定的织法混着金线织出来的,金闪闪的。这是十岁的怡静公主徐瑶最喜欢的。

  “公主,你可满意?”

  徐瑶已经梳洗干净了,换上了早就预置好的服装。衣服大大小小的在路上准备了好多套。总算挑了一件合身的。只是身上这华裳有了色彩,脸上这道疤即使清洗干净上了药也是有一道疤在哪里。

  萧鹤鸣还在王家。出了这样的事,几个人确实没有办法向皇上交差了。都在王家将人都提出来一个个问询,要调查前因后果。恐怕到最后所有的责任,还是要落到这个萧家嫁过去的少奶**上。萧三少爷只好在那边,以防妹妹被这些人惊吓过了。

  冯子光早上来的时候,徐瑶清晨喝了药还在睡,就只好在这正午的时候带着做好的饭菜进来,他笑着看着坐在桌子边发呆的公主:“公主,刚才又有郎中来为您瞧过,其他的只要您不动气,好好静养都会好的,只是脸上这道疤恐怕得废些功夫才能去得掉。”

  “嗯,我知道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回京城?”

  小公主听见他说话,一下子回过神来笑得非常端庄温柔,这让冯子光有些不适应。不过想起这些年来这位公主是作为奴婢而存在,又有些心疼,快速答到不需要多久,立即就出发。

  队伍比当年出逃的队伍还要壮大。一场动乱当今皇帝留下的手足同胞确实没有几个了。一部分被当年的起义军斩断了,一部分是后来梁王登基了,在位的几个月都在消除先帝的血脉,他用了大力气,能废了都废了,剩下的也都是疯的疯傻的傻。如今真要算起来,同父的血亲也只剩下了这一个小公主。

  现在的小公主在回去的路上已经不需要跟着马走了。萧三少爷萧鹤鸣在这一路上也没有脸面在来接近公主,在马车里蒙着,旅途反而更加枯燥。

  冯子光是小公主最亲近的人,一直骑着马跟在徐瑶的马车旁边,一问一答着她的问题。

  “皇兄怎么知道我在哪里?是因为当年母后的人吗?”

  “先后的人曾经有在追兵手里救下来的,不过奄奄一息,倒是没提过您在萧家。找到您,不过是因为七宝手串。”冯子光笑着“那一日皇上登基了。那萧鹤鸣来见他大哥的时候。恰巧我也在他家宴饮,敬他酒时,一眼就瞧敲他剑上那个手串。那个手串,皇上手上也有一个。说是先后留给他的护身符也保了他那么多年在战场上没有送命。”

  后面的事情不用说,徐瑶也懂了。母后当年求了两串一模一样的手串,冯子光看见了一样的手串,报告给了皇兄。萧鹤鸣就将它的来处告诉给了皇上,也就因此才有了这队人马。

  那是不是说,那个晚上的萧鹤鸣其实没有那么醉。

  队伍还在前行,在这一路上其他人都忙忙碌碌,想必也有别的任务才会有这么多重臣跟着来。队伍的人其实个个心里都惴惴不安。公主脸上这道疤,其实划了也没有几天,如果给皇帝知道了,难免要追责他们这路上耽误的时间。

  这天晚上,时间卡得很是不好。天天都见黑了,确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好在野外先暂时先上一宿。

  不过徐瑶这次为这个队伍的中心人物。有这一辆很是不错的马车。车壁厚实,里面更是宽敞,所有东西一应俱全,晚上卸了马车,搭的帐篷还不如将马车改一改睡得舒适,索性就改了马车。对于这些年之后的徐瑶其实没有冯子光记忆里那样讲究,在哪里睡一夜其实也都能将就。

  晚上徐瑶就睡不着。主要是这样的晚上,外面的蛙叫和蝉鸣总是让她想起,五年前逃难的那一个个日日夜夜,于是就总是睡不安稳,索性就站起来走走算了。

  她刚刚从马车出来,向马车门那里守夜的小丫鬟和侍卫示意安静,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一个人立在那里,吓了她一跳。

  …

  是萧三少爷。

  “你怎么在这里,也不出声?”

  “我……”夜里很黑,但是在这里露宿的大队人马早就留好了火堆,萧鹤鸣就站在公主车前往火堆的方向上。远远的火光照亮了公主的脸,时间过去了一年多,走的时候,这是个十五岁样子的小姑娘,现在这已经是个十七岁的窈窕淑女了,这一年多过得不是很好,下巴上原来的婴儿肥也消失了。

  他想要开口打声招呼,远处火堆看着火的人又添了些柴,燃烧的火焰跳了一下,一瞬间光更亮了,萧鹤鸣看清了公主脸上的疤。她脸上那道疤长长的,即使抹了这么多天药膏也仍然在火光的照射下显得很是凸起。

  他想起本来想问问公主这些日子经历了什么,问问为什么要给他那一串手链做剑的挂饰,问问她以后还能不能找她说说话,看见这道疤却不由自主地说:“您的脸……静初确实是过分之至。请公主千岁莫……”

  徐瑶看见他满心的都是惊喜,想听他说一说这一年他过得怎么样?可有实现自己的抱负,皇兄可有接见过他,又有没有受了什么伤。也,希望他能问问自己好不好,更想问他,是不是记得那天晚上的事情,所以知道那个手串是她给的,可她听见他脱口而出的“静初”和接下来要说出来的求情,所有的心情都没了,就只剩下了失望。

  “这是我自己划的,你放心就是,到了皇兄那里,我也会这样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徐瑶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捡回来的第一个习惯就是爱打断别人说话,“你不用解释了,我不想听。”

  “……”

  ……

  他们两个人站在那里,相对无言。

  “不说啦,三少爷,我回去了。”徐瑶打断了沉默,她低了头,想要转身。

  “疼吗?”

  徐瑶停了一下,“有些。”

  然后继续往前走去,再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