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拓沉吟,乐小义说得有理,但也不排除姬玉泫在顺手救了她之后,发掘了她的天赋,从而产生歹念的可能。
乐小义如何料不到他所想,便继续说道:“彼时我不过剑神宗编外门童,连外门弟子都算不上,修为卡在气元境多年,为姬玉泫所救之后,方入外门,从头开始修炼。”
吴拓心中骇然,他此前也了解过乐小义的一些经历,但自然无法与乐小义亲口描述的过往相比。
按照他所知的情报,乐小义是三年前成为剑神宗外门弟子的,而今短短三年,乐小义从气元境巅峰,一路走到如今灵元境五层,若非丹田破损,她修为停滞,还能继续向上攀升。
短短三年达到了寻常人等三百年都不一定能达到的境界,如此天赋,比之姬玉泫亦不遑多让。
总有人拿乐小义与姬玉泫当下的成就和实力作比,乐小义比姬玉泫小一岁,修为却相差两个大境界,看似乐小义被姬玉泫甩的很远,但事实上,算上她们分开的那十年,姬玉泫的修炼时间比乐小义多了整整十年。
或许对一般人而言十年根本不算什么,可乐小义耗费三年便从气元境修炼到灵元境,若无那十年的缺损,她应该是怎样的境界?
吴拓无法想象。
“她有无数机会毁掉我,但她从不那么做。”
乐小义望着屋顶一排排的瓦砾:“说句难听一点的,若无当初姬玉泫于我的一切恩情,她付诸于我的所有情谊,与这些年来,玄天宫为帮扶剑神宗所做的努力,那么,尉迟弘义不会伏诛,剑神宗也不会是现在的剑神宗。”
吴拓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他得承认乐小义说的是事实。
“吴长老,你说,人真的能以立场分正邪么?”
乐小义语重心长:“你看药神谷,甚至是蓬莱仙境,他们地位多么超然,可势力内,依然有无恶不作的狂徒,既然所谓的‘正道’之人会有作恶之辈,那‘魔门’中人,为什么就不能有做好事的人呢?”
“或许你会说,姬玉泫jian邪狡猾,谁都不能肯定她的目的是不是真的单纯,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乐小义笑,“我得益于她的帮助,剑神宗亦得益玄天宫的扶持,这些都是事实,承认自己从中获得了利益,并肯定对方的努力和付出,有何难?”
吴拓低下头,目露深思。
就算玄天宫无恶不作,就算姬玉泫当真罪无可赦,但那也是对别人而言,剑神宗是既得利益者,便最没有资格对玄天宫挥刀相向,否则,与那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有什么区别?
倘若姬玉泫真的要利用剑神宗,那也是后话,在没有根据和苗头之前,做这等无妄的揣测,就好比因为一个人长相凶恶便断定他要杀人,毫无道理。
吴拓为乐小义这番话折服,神态怅然地叹息一声:“是老夫狭隘了。”
哪怕外面再多传言说姬玉泫如何,但这些日子,姬玉泫为乐小义做的,他都看在眼中。
还有前阵子玄天宫提供的五品玄灵丹,原来那些争执和矛盾,都是姬玉泫和乐小义为了不让人生疑,故意搞出来的。
想通关节之后,吴拓感觉肩上轻松了不少,至少,姬玉泫再继续对乐小义好,他心里已能没有什么负担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完全放心,相反,得知真相之后,新的疑虑和忧思便冒了出来。
“然则,少宗主,你二人这关系若叫人拿住把柄,恐怕不妙。”
吴拓眼神忧虑,看得出来是真的忧心。
对于乐小义和姬玉泫有多么亲密的关系,他不好多说什么,这是乐小义的私事,他管不着,但仅仅只是与姬玉泫亲厚这一条,但凡叫人拿着点什么把柄,都会给剑神宗带来不可预估的灾难。
这一点乐小义何尝不忧,但这不是她疏远姬玉泫的理由。
“既然不能叫人知晓,那就不让人知晓,便是纸包不住火,那就在纸被烧穿之前,先做打算。”
因伤之故,乐小义jīng神不是很好,但话说到这里,她眼里还是隐有jīng光:“最坏的结果,不过所有脏水都泼到我身上,是我一意孤行,我可以死,可以堕落成魔,但这一切,都与剑神宗无关。”
吴拓倒吸一口冷气。
尽管乐小义说这句话时语气很淡,但他能感觉到乐小义话语中蕴藏的决心。
她一定说到就能做到。
说完这句话,乐小义抿唇一笑:“此后,还要有劳吴长老替我注意着些,毕竟,若能不走到那一步,谁也不想鱼死网破。”
吴拓心情颇为复杂,纵使乐小义笑容轻松,他却半点也笑不出来。
听乐小义话里的意思,她会尽自己所能带着剑神宗走得更高,更远,但若他日东窗事发,她与姬玉泫的关系再也压不住了,而天下人因此攻讦剑神宗,她会一力承担所有后果,便是脏水满身,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