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恪吐出一口浊气:“此事说来话长,可否请乐少宗主解了我的xué道,好叫我坐下来与少宗主细说。”
乐小义便朝吴拓去了个眼色,差他解开轩辕恪的xué道。
有吴拓看着,轩辕恪便是想对乐小义不利,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倘若他想跑,乐小义也没打算留他性命。
吴拓替轩辕恪解了xué,又顺手擒了只椅子过来,扔在轩辕恪身后。
轩辕恪从容落座,方开口回答乐小义刚才那个问题:“原本此事我是不知晓的,但我日前在书房温书,不慎触开一个暗格,看到了我父亲与三皇子的书信。”
乐小义意外于这个答案,颇为惊讶地调侃:“世子殿下不与崇郡王站在同一阵营,却将这么要紧的消息透露给我,就不怕剑神宗对令尊不利吗?”
轩辕恪闻言果然沉默,许久后才又道:“正因为他是我的父亲,我才想保他的性命。”
乐小义更加疑惑了:“此言何意?”
轩辕崇自身有涅槃境修为不说,青龙军里也是人才辈出,高手无数,什么人能威胁到轩辕崇的性命?乐小义自认没有让轩辕恪说出这种话的能量。
连她都觉得难以置信,何况轩辕柔?所以轩辕恪才不可能直接同轩辕柔jiāo涉。
“俸城的异shòu仅是一个开始。”轩辕恪道,“我父王还有更可怕的计划,三皇子所图只是大禹的皇位,可我父王却有更大的野心,他不介意牺牲所有人,成为第二个青帝。”
乐小义心尖一颤,眸光猛地一沉,三皇子于崇郡王而言,也是棋子。
她从轩辕恪这句话中听出了言外之意,召请永夜shòu现身俸城,牺牲了敌我将近十万兵马,寻常百姓不计其数,在轩辕崇眼中,还仅仅只是开胃菜。
乐小义心中立即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测。
不愧是与尉迟氏为一丘之貉的崇郡王,恐怕他真正的目的,是利用这场战争产生的血气和冤魂提取凶煞之力,用以突破往生境。
唯有这般,他方可行事无忌。
所以,死的人是敌是友,他全不在意,他只要因战争而死的人足够多。
为了这个目的,他甚至还有更进一步的计划,更疯狂的杀戮计划。
乐小义被自己的猜想惊出一身冷汗,恍若背后忽然刮起一阵风,yīn嗖嗖的,不寒而栗。
“你为什么把这件事告诉我?”这是乐小义今日最大的困惑。
怎么说崇郡王都是轩辕恪的生父,便是轩辕恪忘却前尘,这血缘摆在那里,乐小义不能理解轩辕恪为什么这么做。
然,轩辕恪垂眸,语气平平淡淡地说道:“我既已死过一次,那前尘过往便都是上辈子的事,与今世的我无关。”
“乐少宗主既有侠义之心,想必也不愿看见大禹天下变成尸山血海。”说完,他又抬眼看向乐小义,眼神澄澈,虽清清冷冷,却有一身真龙血脉的浩然正气,“我不希望我的父亲成为一个千古罪人。”
他醒来后忘记了所有事,所有人,自然也不记得崇郡王为了他做过些什么,既为一张白纸,就不存在依附于谁的选择,所有行动都只是出于本心。
刹那之间,乐小义被轩辕恪说动了。
可这感动也仅仅是一瞬间,理智须臾回笼。
乐小义捏住眉心,暗暗懊悔,心道哪怕轩辕恪说得天花乱坠,她也不该轻信。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决意,若她选择相信轩辕恪,就必定要同轩辕恪合作。
轩辕恪所说若是真的,那有有对崇郡王颇为了解的轩辕恪作为内应,要破龙都城门必然轻松许多。
可万一,轩辕恪诱她入局,故意如此,她要付出的代价不可以道里计,恐怕粉身碎骨都不足以平息她的罪孽与世人的愤怒。
最可怕的是,或许连轩辕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在局中,却被自己的父亲利用。
乐小义无法完全说服自己相信这段话,以崇郡王的心智,竟会不清楚自己的儿子重塑肉身之后是怎样的心性?又怎会轻易让轩辕恪发现他书房中的暗格,甚至任由轩辕恪在外行走。
他要么该将轩辕恪打磨成他要的样子,要么,便是将计就计,给乐小义,乃至朝廷军、龙吟山同盟所有人设局。
思及这个可能,乐小义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越想越觉后怕,并且十分笃定,真相怕是恰巧如她所料。
没有证据,全凭一种直觉,可乐小义的直觉向来很准。
她需很努力才能维系表面上的冷静,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一点似有似无的笑意,以此来掩盖她心底的犹疑与震惊。
站在一旁听二人谈话的吴拓忽然觉得,乐小义此刻这个笑容,颇有几分姬玉泫的味道,特别是有几次,吴拓单独面对姬玉泫,那种感觉,简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