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话的时候气息不稳,眼角有点红,要哭不哭的,看得出是被bī急了。
公子哥惧怕她手里的剑,不敢反抗,立即让那几个侍从退远。
乐小义却半点不放心,仍举着剑,只是人也退到甲板边缘,远离了人群的视线。
看这样子,她是铁了心要等到船到北冥之后再放公子哥离开。
经过这件事,对乐小义饱含戒心之人都松了一口气,不再因她的身份好奇,充其量不过一个隐世之徒,有点天赋,又算不得多厉害,不足为惧。
真正该在意的还是青帝。
尽管没有证据,但传言一出来,很多人下意识就信了,连这样的船只中都被安插了眼线,也只有青帝才有那么大的能量吧。
不知青帝究竟出于什么缘由要杀那些人灭口,在场许多江湖人都听说了青帝的事迹,了解过北冥风云。
对于青帝这样的枭雄,站在道德的角度痛斥他的人虽然多,但在这个武力为尊的世界中,绝大多数武者对青帝的作风都持赞善敬慕的态度。
可难免有些人憎恶着他,心中多多少少说过几句大不敬的话。
如果那几个人真是祸从口出,那他们哪天不小心同旁人说起的那些闲谈,岂不也有被盯上的可能?
这样一想,顿时人心惶惶。
好不容易从众人瞩目之下脱身的乐小义背靠着船壁,剑就横在膝头,冷冷注视着被她当做人质的公子哥。
那公子哥被乐小义盯得头皮发麻,一阵阵凉意紧赶着往背脊上蹿,他战战兢兢地咽了一口唾沫,小心道:“这、这位女侠,我不会跑的,你、你不用这样一直守着。”
乐小义根本不理他,仍我行我素地盯着,手中的剑时时刻刻悬在公子哥的喉咙边。
藏在远处随时准备伺机而动救下人质的侍从们一直寻不到动手的机会,公子哥吓得打了一整夜的哆嗦,第二天天明之时,他手脚痉挛,抖抖索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蠢事了。
好奇心不仅能害死猫,还会害死人。
青帝派人杀人灭口的传言过了一夜后消停许多,一来是因为没有确切证据,船上的江湖人不敢多谈及此事,二来也是怕惹祸上身,唯恐避之不及。
但这件事在众人心里种下一颗钉子。
北冥青帝,其心之狠,能量之qiáng,几已到丧心病狂的地步了。
第二日清晨,许是盘膝坐了太久,乐小义起身时腿脚发麻,不当心打了个颤,给公子哥的侍卫可乘之机,冲上来把人质救走。
那几个侍卫本想就此将乐小义杀死,但与乐小义jiāo手,眼看着她身子纤瘦,要倒不倒的,可每次都能将将躲开一点,看着像运气好,却凭借这份气运在侍卫手里走过好几招。
那公子哥被乐小义诡异的身法和昨夜的眼神吓破胆,不敢久留,下令撤退,不让他们再招惹乐小义。
四周看热闹的人也收回目光,乐小义这才重新回到孤冷淡漠的状态,带着一身伤躲到角落里,把之前碎掉的灰布捡起来重新包好三品剑,找了根绳子缠上几圈。
一个人默默拿着剑在偏僻的角落里打坐。
这天晴好,乐小义看了海上的日落,远处北冥大陆渐渐于火红是夕阳中显出轮廓,身旁这时来了一人,打扮与乐小义同样落魄,只随意在她身边一坐,倚靠在船壁边缘就要闭眼小憩。
乐小义扫了他一眼,很快收回目光,不声不响。
直至男人沾水的指尖在身边拖出条弯线,乐小义又看向他,还是没说话。
男人bī音成线:“日前宴上是我家主子做的局,主子叫我来向阁下赔个不是。”
但没说原因。
乐小义沉吟,片刻后方道:“过去之事,在下不会再计较,但我们的合作就此作罢,不需再提了。”
“鄙人会将阁下原话如实传达。”男人说完就闭上眼,双手jiāo叠放在胸口,衣袖拖拉之际,轻而易举地蹭掉了刚才画的圆月记号,没一会儿便传来厚重的鼾声。
乐小义被鼾声所扰,困扰地捏了下眉心,眼神嫌弃地瞪了这人一眼,起身退开好几丈远。
第570章
海天jiāo接的地方,浩瀚的陆地显出模糊的剪影,夕阳下的天空堆叠着形态各异的云,明丽鲜亮的色彩中,杂糅着一些更晦暗深邃的黑影。
再过一夜,客船就能抵达北冥帝国的海岸,视野范围内,零星还有几艘别的客船,大抵也都和乐小义所乘的这艘有着相同的目的地。
当日光完全没入海面,黑暗席卷而来,乌压压的雷云挤在一起,将天空压低,不知名的飞鸟不时自海面上掠过,间或一头扎入水中,叼走一条无助挣扎的银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