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过程极为漫长,而且心焦,乐小义不知道左云琴的一魂一魄可有损伤,药尊者作法之后,左云琴能不能醒过来。
她在院子里团团转,祁剑心朝她示意,让她到身边去,指着一旁的石凳,道:“坐下说话。”
乐小义走到祁剑心身侧,却没坐下,只低垂着头不说话。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祁剑心看着乐小义,神态并不严厉,似乎只是随便聊聊天。
乐小义抿了抿唇,垂眸:“弟子知错了。”祁剑心是乐小义的长辈,但两人身份有别,乐小义自称一句弟子,也无错处。
只是这样一来,原本温和的气氛就显得严肃许多。
“什么错?”祁剑心并未让她改变称呼,顺势问下去。
乐小义道:“弟子不经允许擅自下山,还打伤了守山的弟子。”
祁剑心叹了一口气:“但你说的这些,并不是我生气的原因。”
他看着乐小义,目光慈爱,同时又有几分矛盾的赞赏与担忧:“在你做出冒险的决定时,你有没有想过,这一次你运气好,不仅救了人,而且活着回来了,可如果,下一次你的运气不好了呢?”
“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救了人,可你自己却出事了,你娘会如何?你爹会如何?我会如何?你的师长,你的朋友,他们会如何?”
“你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你也不止你娘一个亲人,还有很多人会担心你的安危,在乎你的死活。”
祁剑心说这话时,眼中流露出的无奈让乐小义羞愧地低下头,她听见祁剑心又叹息一声,语气落寞:“我承认,当时做出不让你参与救援的决定我有极大私心,可若我提前知道你会如此不顾一切,我便不会再阻止你。”
“与其让你一个冒险,不如群策群力,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祁剑心道,“以前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你的确年纪还小,但你与别的年轻人不一样。”
“你对实力的渴求胜过许许多多这个年纪的同龄人,明明已经足够努力,却好像怎么也达不到自己的目标,但依我所见,你并非狂热地执着于力量,也非执着于权势。”
“也许我还不够了解你,但我想你必然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祁剑心完全放下身份,以平和的态度面对乐小义,试图与乐小义jiāo心:“如果你愿意信任我,只要你保证你所做的一切决定都以不损害你自身的安危为前提,我可以给你足够的自由,你所需的一切,也都可以向我开口。”
乐小义为之动容。
祁剑心只字不提剑神宗的利益,这语重心长的一番话,只以乐小义的安危为要,可见在其心目中,乐小义的安危有多重要。
乐小义深吸一口气,对祁剑心道:“祁伯父,的确如您所言,我希望能尽快成长,但我也知道,欲速则不达,故而很多时候,我都陷入一种非常矛盾的情绪,就像这一次,如果我能再qiáng一点,是不是就不用拖累别人……”
想起在这次任务中死去的玄天宫通xué境前辈,乐小义的心情就非常沉重。
祁剑心也得到了消息,他站起身来,走到乐小义面前,拍了拍乐小义的肩膀,问她:“左诗萱的父亲左岩风身有恶疾,需以五品以上的灵药续命,你可知此事?”
乐小义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一时没反应过来,先愣了一下,才答:“知道。”
“若现在我告诉你,龙吟山脉深处就要一株五品灵药,但那地方非常凶险,即便溯源境的高手前去,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可这是能救命的东西,左诗萱为了不拖累你,便不将此事告诉你,可你意外得知此事,将作何?”
“我……”乐小义开口,可还没出声,她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了什么。
祁剑心的眼神慈和又深邃,还有一声藏得很深的叹息。
他打断了乐小义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又道:“如果恰好你手下还有两个听命于你的下属,通xué境巅峰修为,距离溯源境仅一步之遥,他们请命要替你完成这件事,你愿不愿意冒险?”
人命的确没有贵贱,但人心却有亲疏,硬要让乐小义选,她心里几多权衡,设身处地去想,自然而然更倾向于去冒险取药。
左诗萱在她心里的重要程度,高于两个未曾谋面的通xué境高手,若真的没有两全之法,硬要有所割舍,她宁愿断掉的是自己的臂膀,却不愿放弃搭救左诗萱父亲的机会。
祁剑心似乎早已知道乐小义可能给出的答案,他微微一笑,叹道:“倘若,你下了令,让他们去取药,最后药拿到了,可你的下属只回来了一个,你会不会因此觉得是左诗萱害你失去了一个得力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