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陈准大惊失色。
陛下这哪是想要收归内务府啊!这是想要置明家产业于陛下的私人之手啊!
“陛下,万万不可啊!”陈准一躬身,急切叫道。
“有何不妥?”弘治面色一沉。
“现在明中信已经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而且他还是在为朝廷办事之时,被贼寇所伤,而朝廷却在此时将他的产业收归官有,那样的话,众口铄金,会说官府过河折桥,慢待功臣,于朝堂有碍啊!再有就是,殿下与那明中信的关系,如果今后明中信醒转,您让殿下又如何自处呢?更何况,陛下乃是九五至尊,干此与民争利之事确实有失身份,而且传出去,会有损陛下的清誉啊!”陈准正色道。
一提殿下二字,弘治眼中闪过一丝怜惜,再听到清誉二字,不由得轻叹一声,只能作罢。
但是,随后他反应过来,自己又没有说是自己要插手,这陈准居然敢妄猜圣意,不由得面上浮现一丝愤愤然,瞅了陈准一眼,陈准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自己为那明家开脱,可不要将自己也装进去啊!
然而,事已至此,陈准也不敢再行提起这个话题,低头不语。
“那王守仁已经走到了何处?”弘治问道。
“启禀陛下,已经进入了山东境内。”
“山东?”弘治一皱眉,“这不是那弥勒会的兴起之地吗?”
“不错,正是!”陈准点头应道。
“那样的话只怕会平生变数!”弘治低头自语,“传令山东官兵,务必护那王守仁周全,不得让弥勒会余孽钻了空子!”
“陛下英明!”陈准满面欣喜地躬身为礼。
“哼,你不是说朕慢待功臣吗?”弘治瞅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陈准连忙低头,不敢回嘴。
“对了,那王守仁与明中信究竟是用了什么武嚣?居然在攻城之时势如破竹,所向披糜?你们可查清楚了?”弘治看着陈准问道。
“这?”陈准一脸的为难,苦笑一声,“陛下,咱们也只是听探子回报,说那王守仁与明中信手中有不知名的利器而已,但究竟是何物,仅有那有限的一些人知晓!”
弘治一听,满脸的不满意,横了他一眼。
“但是,可以肯定,那利器乃是明中信所出,您也知晓,他习惯发明一些奇技淫巧!”陈准连忙回禀。
“即便如此又如何,朕就养着一些饭桶,居然连这都查探不出!”弘治满面怒容。
“陛下息怒,探子们已经尽力了,只不过那利器只是被少数几个人了解,而且相信那王守仁与明中信必然有所嘱咐,不让人传出来,而且,他们用完之后立刻收起,故此才无人知晓的!倒是等那钦差卫队回来之后,咱们再派人询问,必然会有蛛丝马迹出现!到时就无所遁形了!”陈准满面惶恐道。
“好了,别装可怜了,朕知晓你们尽力了,稍后再说吧!先去传旨吧,让山东官府上点心,不可让王守仁在这回京路上出事。否则,朕还真的是慢待功臣了!”弘治没好气地冲他吩咐道。
陈准不敢接话,只是低头应是而去。
“明中信!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啊!你又暗藏着多少秘密?”弘治面容恢复平静,皱眉自语,“不对,应该是陆先生教授给他的,那陆先生当年又为何不教授一位弟子呢?这明中信究竟有何出奇的,居然能够获得他如此倾囊相授?此番回京,朕必须得弄清楚!”
就在弘治暗自下定决心,要将明中信的底细翻个底朝天之时,京师各处的势力纷纷将目光投向了王守仁与明中信,毕竟,此番二人在南疆闹出的动静太过巨大,而且还立了滔天之功,这可是百年不遇啊!大家相信,这些人回京之后,必然会得到重用,那么,接下来,咱们应该以何种态度对待于他们,是招揽还是扼杀,他们一时间陷入了纠结当中。
然而,在一些势力堂口,却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将这些人挫骨扬灰、碎尸万段!继而衍生出了一些阴谋,只待王守仁与明中信回京,就要施行!
就这样,明中信尚未回京,但却有各路人马想要算计于他,也不知,明中信此次回京是福是祸?
但是,这些都是后续之事,当前最紧要的是,明中信能否回到京师,这,才是当务之急!
就在众人商讨王守仁等回京一事之时,王守仁他们踏入了山东境内。
这一路之上,王守仁与李兵、吴起他们不敢有丝毫松懈,深怕弥勒会余孽前来袭扰,甚而豁出命去阻止他们回京。
然而,在他们严密的防范之下,居然并无阻挡,一路之上,风平浪尽,一切都是那般的平和,这可就令得他们有些犹疑了!
按照弥勒会的尿性,王守仁他们破坏了如此巨大的阴谋,他们岂能善罢甘休?不来个鱼死网破都不好意思向外面交待!
但是,事情还就是这般奇怪,来之前,一路之上,弥勒会贼寇可以说是步步为营,连环计一计接着一计,毫不停歇,但这回程之时,却是这般的平静,这不合常理啊!
王守仁每日静思,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们却不敢稍有松懈,毕竟,那弥勒会诡计多端,谁知道他们做何打算?还是稳妥起见,大家谨慎防范为妙!
“报!前方有一队人马正在向咱们赶来!”斥候来报。
一时间,钦差卫队风声鹤唳,紧张异常。
战斗队形瞬间成形,肃杀之气冲霄而起。
终究,这支队伍是在云南之地冲杀过来的,军士们的杀气自然是如凝实质,早已形成了百战之师的气势!
王守仁、李兵、吴起欣慰地点点头,这才是真正的钦差卫队啊!
然而,不协调的是,旁边有一队军士却是懒散异常,也只是摆出了个阵势,与钦差卫队相比,那真的是天差地别。
就这,还称其为是要护送钦差卫队进入山东行省。
相形之下,令王守仁等甚是无语。
但没办法,终究人家是好意,也不好推辞,只好故作视而不见。
当前,最主要的是迎接那即将前来的军队。
一时间,大家将目光投向了前方,就看前面是何方神圣,竟敢在此伏击钦差卫队。
然而,对面的人马来到近前,王守仁一皱眉,这不太可能是弥勒会贼寇啊?
只见对面的来人,一队队,虽然整齐异常,自有一方气象,显然是经过训练的,绝非一般的乌合之众。但在他们身上却并无一丝杀气,反而一个个面现激动之色,打量着咱们这边,好似亲友相逢一般,而且,他们好似在探寻着什么!
王守仁一阵讶异,冲李兵使个眼色。
李兵心领神会,催马上前,喝问道。
“嗨,对面乃是何方人马,为何挡住咱们的去路?”
对面人马一阵骚动,一个身影催马上前,冲李兵一拱手,“这位将军,俺问一下,这可是钦差卫队当面?”
李兵一皱眉,并不答话,反而一脸警惕地上下打量着这位。
只见这位中年人一身的短小打扮,但却是一脸的忠厚,眼神中充满了希冀之色。
“这位将军,不要担心,俺乃是明家家仆,此来乃是接应家主的!”
“哪个明家?”李兵一愣,反问道。
“山东陵县明家!家主乃是姓明讳字中信!”那位中年人笑着回话道。
啊!李兵一阵讶异,居然是明家人!这是前来接应了!难道,消息已经传到了京师?但也应该没这么快吧?
李兵心中一阵警惕,并没有因为是明家人面放松警惕,反而上下打量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探究之情。
毕竟,他可不认得明家人,眼前这位是否真的是明家人还真是值得商榷!
“如果将军不信,可以让学员们前来认人!”中年人憨厚地笑笑,提议道。
对啊!钦差卫队当中可是有明家学员的,只要让其前来认人,自然可辨别真伪!自己真是笨啊!李兵脸色一红,羞愧不已。
也不说话,李兵也没脸再说什么,拨马回转阵中,直奔后阵。
只因为,明中信受伤昏迷,自然是在马车中休养,而相应的,学员们也是在马车旁侧守候,不敢稍离。
王守仁自然听到了那中年人的话,只是冲李兵点点头,并不阻止。
经过一番确认之后,这中年人还真是明家人,正是那位留守在陵县明家技堂的赵师傅,他此番前来,乃是明老夫人得到了陆先生的报信,说是明中信已经从云南行省回转京师,不日即将来到山东境内,明老夫人自然不放心,于是,就派人前来接应!
但由于明家留守在陵县的人马并不多,而尽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只能由明家学堂中抽取精干人员,组成队伍前来接应。
而赵师傅因为常年在铁炉之前打铁,有些力气,而且,在接任明家技堂教习之后,经过明中信传授一些健身之法,身体更是日渐精壮,而且生性忠厚可靠,自然是当仁不让的领队人选,当然,由于他见识太少,所以派了一位秀才辅助,这,就是明家此次派人前来接应的班底。
而赵师傅接到命令之后,立刻带齐人马粮草直奔山东南方边境,却正好接应到了钦差卫队。
当然,这是赵师傅向学员交待的,这其实是向王守仁交待,毕竟,人家身为钦差,要进入队伍必须人家首肯,否则,根本不让你进入队伍,又谈何接应。
王守仁经过学员确认这批人的身份,自无不允,毕竟,这可是明中信的家人,此来乃是助力,而且还对这山东境内的情形异常熟悉,自然能够提供帮助。
于是,王守仁并未让赵师傅立刻去见明中信,反而将他迎进了大帐,询问山东现在的情势,毕竟,之前可是有灾民的,而据明中信所言,这灾民中可有不少弥勒会余孽,这山东行省只怕也不平静,更何况,他们前去云南多时,这山东究竟变成了什么样,谁也说不清,为杜绝隐患,他自然得打听清楚,随时做好防范。
而凭赵师傅那木讷的性子,见到王守仁都有些腿肚子打鼓,毕竟,这时代,民见官自然会心有顾忌,而且还是钦差这么大的官,他自然心慌不已。
但好在经过明中信的一番调教,也算是见识过了世面,有了底气,尽力止住了自己的畏惧之心,能够正常回话。
但他却是不知晓这山东行省内的弥勒会余孽的动向,好在,有准备,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件,递给了王守仁。
王守仁一阵奇怪,望着赵师傅。
“这,这是咱们陆先生交给我的,说是如果见到钦差大人,大人必会询问山东行省境内之事,到时,交给钦差大人即可!”赵师傅老老实实回话道。
陆先生?王守仁一皱眉,这是何人?但现在却不是深究此事的时候,且看看信中说了什么!
王守仁带着一肚子的疑惑,打开信件,细细观瞧。
这一看,可吓了他一跳。
只因为,这信中将山东行省各府的情势事无巨细,说了个明明白白,透透彻彻,而且还分析了他们回京师的路线,如何走才是最安全的,被偷袭机会是最少的!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封信居然如此细致地讲述山东行省的情势!这位陆先生究竟是什么人啊?居然对山东行省的各府情势了如只掌,难道,他还有个情报机构不成?
王守仁深深震惊了!最主要的是,对情势的分析居然是如此的精辟!
不由得抬头望向赵师傅,看来,这位陆先生的底细得着落在这位身上了。
王守仁和颜悦色地望着赵师傅,打问道,“赵师傅,这位陆先生是?”
“陆先生?”赵师傅一脸的懵样,钦差大人不是问山东情势吗?为何现在又问陆先生了,但他却是不敢不回答,老老实实回道,“陆先生乃是家主聘请的说书先生,之前家主前往京师,陆先生就独自辞去了职司,独自居于陵县郊外。”
啊!说书先生?王守仁懵了,什么时候说书先生这么牛了?居然对情势的分析如此透彻,难道,与明中信来往的都是妖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