贑州知府悻悻然闭嘴不言。
然而,他的话可是对大家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谁也不能确定这种说法是否成立,就连伍文定也无法确定!
怀疑的种子种下去,可就难以挖出来了!
不过,伍文定终究乃是刘大夏钦点的总指挥,收拾心情,振奋精神,“诸位大人,咱们现在必须同舟共济,无论如何,现在不能让宁王叛军再次回师安庆,攻取南京,咱们先行硬扛一下,拖延一下宁王叛军的步伐,如果实在不行,就化整为零,周边袭扰,这也是巡抚大人手书中提出的一个备选方案!”
众人精神一震,抬头望向伍文定。
“援军终究是从京师而来,日夜兼程更是为的咱们,相信援军已经尽力了,咱们岂可心生怨气,况且,唯有自身硬,能够扛得住这些叛军,咱们才能自救!诸位,此番就让别人看看咱们的本事!”伍文定坚定地望着各位知府。
也许是他的精神感染了这些知府,渐渐地一股气势在大帐中升腾。
“好,就让别人看看,咱们这些读书人也没有孬种!”临江知府沉声叫道。
“好!”
“好!”
一声声应和,令伍文定心潮澎湃。
“报!”就在此时,突然,一声回报响了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此时还能有什么好事!宁王叛军来了!
“诸位,张知府与云知府护卫后翼,防止洪都内的叛军偷袭,袁知府,咱们准备迎敌!”伍文定镇定地下令道。
“诺!”此时的他们,唯有同仇敌忾,才能有一线生机,岂会怠慢,气势高昂地应声道。
“进来!”确定了战术,伍文定沉声道。
“报!大帐之外,明御史求见伍大人!”
明御史?众人一阵疑惑。
但伍文定却是满面激动地一跃而起,压抑着激动,沉声道,“诸位,援军到了!”
此时,大家才想起来,这明御史可不就是明中信明师爷吗?
他前来,也就是说,援军到了,一瞬间,士气大振!
“走,诸位,咱们一起出迎!”伍文定意气风发道。
大家自然没有异议,他们也想见识一下之前在云南叱咤风云的王钦差与明师爷这两位绝代双骄,看他们究竟比咱们多出了什么?!
他们却是没有听清,探子回报的是,明御史求见!
待他们在伍文定的陪同之下,见到了前来相见的明中信,一时间,竟然尽皆哑然。
只见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居然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而且唇红齿白,一副翩翩少年的模样,这可真是令他感觉到世界观崩塌,这要咱们如何相信,眼前这个少年就是那位只手翻云覆雨的明师爷呢?这完全与咱们想像中不一样啊!
至于那位传说中的王钦差,却是根本没有出现。
而且,这位少年身边,有九位少年,如同他一般,甚至,比他都要小,这就是援军?当然,其中还有一位老人家,两位壮汉。不过,这些不重要。
见此呢形,一时间,众位知府心中一阵灰心,就这样的援军还不如不来呢?!毕竟,势单力薄,而且,老的老少的少,能抵得了事吗?
虽然明中信名声在外,然而,这些“见多识广”的知府可是知晓,即便你是惊才绝艳,但年龄不到,兵力不足,即便享有偌大名声,那么,必然是其中另有隐情,最最靠谱的说法就是这少年背后有一个团队,或者根本就是别人出主意做事情,让这少年坐享其成,享有名声!
无论哪种,他们都心中灰心了!
当然,这也与明中信的年纪有关系,毕竟,他太年轻了!
“见过明御史!”伍文定却是不敢怠慢,上前拱手为礼道。
明中信笑笑,连忙拱手回礼道,“伍兄有礼了!”
他这称呼有些令人不解,毕竟,现在伍文定可是这江西一地的官军首领,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如此轻慢啊!更何况,这是两军见面的正式场合!
不过,伍文定却是没有什么想法,伸手延请道,“明御史远道前来,还请入帐歇息!”
“伍兄,歇息不急,咱们还是先谈这御敌之事吧!”明中信却是不领情,直言道。
伍文定一听,眼中闪过一丝钦佩,虽然这位明御史年纪轻轻,但他知晓事情的轻重缓急,不错,不错!
当然,他也不会客气,毕竟,人家明御史都这样说了,更何况,现在军情紧急,当前最主要的就是御敌了!
“好,入帐再说!”伍文定也不矫情,拉着明中信进了大帐。
明中信也不客气,冲各位知府一点头,与伍文定相携进了大帐。
知府们面面相觑,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毕竟,这般年轻的御史,怎么可能力挽狂澜,难道,之前在云南的平乱之事有所夸大?
但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他们得先行御敌,故此,他们将这些事情放于脑后,紧随明中信与伍文定入了大帐。
齐齐坐定,伍文定也不客气,直接问道,“明御史,援军何在,咱们现在要如何应对?”
明中信笑笑,环视一圈,缓缓道,“诸位大人,此番王佥都御史与明某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必须将这宁王之乱限制在这江西一地,万不可让其祸乱出了这江西之地!”
伍文定一愣,这咱们知晓啊!而且,一直就是这样做的!
然而,人家宁王朱宸濠可是一国蕃王,谁知晓人家的势力究竟已经扩张到哪些地方了!想限制也得有方案啊!
明中信看看众人,面色一肃,沉声道,“诸位大人,我现在传达巡抚大人的命令!”
此言一出,众人心情一震,巡抚大人有旨!齐齐望向明中信。
“巡抚大人下令,伍文定,率领各府兵马围困洪都!”明中信环视一眼大家。
众人一阵皱眉,心中暗道,那宁王叛军怎么办?
伍文定更是嘟囔着想要询问,然而,明中信却是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道,“至于宁王回援叛军,由咱们解决,诸位就不用操心了!”
此言一出,众知府面色一变,这明显是瞧不起咱们吗?
“诸位别误会!”明中信好似大家心里的蛔虫,笑道,“巡抚大人并没有瞧不起大家的意思,而是认为,大家职守不同,应该各司其职,咱们乃是生力军,应该负责外在的叛军,而诸位大人之前已经连战数十天,即便你们不疲惫,但士兵们也会疲惫,为了让大家参加最终的围剿之战,现在必须各尽其职,保持体能,而且,诸位乃是江西的地头蛇,随后还得依靠大家的经验平定叛乱,最后的决战更加需要仰仗大家,现在保持战力为要,故此,巡抚大人让大家负责围困这洪都,令洪都中的叛军无法出来援助宁王,这也算是大功一件!”
这话说得咱们爱听,众位知府心中美滋滋的!
伍文定却是面沉似水,面朝明中信,沉声道,“明御史,既然巡抚大人有命,咱们不敢违抗!”
明中信点点头,旁边的众知府也是心里美滋滋的,只需要围困洪都,这个任务可真是便宜啊!自然是点头不已。
“但是,伍某在此请求,让临江知府接任这围困洪都之职,让某附翼王佥都御史身侧,与那宁王叛军决一死战!”伍文定目光炯炯地望着明中信。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不解地望向伍文定。
明中信也是一愣,眼睛深处闪过一丝钦佩,但面上却是没有丝毫表情,只是淡然地望着伍文定,“伍大人此言何意?难道,对巡抚大人的安排不满?”
“非也!”伍文定缓缓摇头,“伍某并没有对巡抚大人不满之处,但伍某不能对这平乱之事置身事外,必须参与,否则,作为江西一地的父母官,怎么对得起这江西的父老乡亲!”
大家有些意外,这伍文定还真是轴,你围困洪都也是为江西百姓做贡献啊!
然而,伍文定却是满眼坚定地望着明中信。
明中信苦笑一声,“伍大人,你有此心,明某甚是钦佩,然而,此事明中信没办法做主啊!”
“某自然不会为难明御史,但请明御史做个见证,并不是临江张知府等人违命,而是伍某违命,到时如果巡抚大人怪罪,还请明御史为张知府求个情!”伍文定正色道。
明中信点点头,同意了此提议。
而临江张知府等人却是眼含异样地望着伍文定。
“好,既然如此,咱们就如此决定,还请各位尽心竭力,护卫咱们的后翼!!”伍文定转头看向各位知府,拱手道。
各位知府自然没有异议,只是眼含莫名地望着伍文定。
事已至此,大势已定。
明中信与各位知府商定了细节,随后直接离去。毕竟,援军还在几十里之外,自己不过是前来打的前站,传递巡抚大人的意思,还得回去复命!
他虽然离去,然而,带给各位知府的却是信心与激动。
毕竟,援军的及时赶到,令他们心中更加的有底,干劲十足,这一次定然要将这洪都攻下,必不能让援军专美于前!
而明中信带领十余位学员直奔王守仁所处之地。
“明大哥,咱们这就走了?!”旁边一位学员催马上前问道。
“殿下,咱们不走还如何,越呆得时间长,这些江西子弟越加心中无底,倒不如雷厉风行,给他们一种信心,令他们心中产生出一种信念,此战必胜!”明中信回头轻声回道。
殿下?随队的伍文定一阵诧异,这是哪位?
光芒闪现,这位学员的面庞露了出来。
显然竟是太子朱厚照!他居然来了?
旁边的年长者,沉声道,“殿下,咱们还是快赶回大军之中吧!”
朱厚照翻个白眼,“陈总管,好不容易出来,你就不要催了!”
陈准苦笑一声,不由得将目光转向了明中信,毕竟,现在这儿只有这位才能降得住咱们这位混世魔王啊!
明中信笑笑,“殿下,要想围剿活捉那位宁王殿下,咱们必须得尽快回归大军,一鼓作气,将其拿下,也好向陛下交待啊!”
太子朱厚照一听,眼中闪过一丝激动,点头不已,不再插话,反而催促着大家前行。
陈准与明中信对视一眼,苦笑一声,也不再说什么,催马紧随朱厚照而去。
至此,伍文定才知晓,眼前这位居然是太子殿下,这,这还真是难以令人置信啊!太子殿下居然来到了江西,还要参与到平乱之中,真真是荣幸啊!
如果被临江知府他们知晓太子殿下就在近前,自己等却失之交臂,不知晓他们会不会后悔得撞墙啊!
而此时的宁王朱宸濠日赶夜赶,终于来到了鄱阳湖西边的黄家渡。
“报!”探子来报。
宁王朱宸濠获知,京师援兵居然到了,而且,就在他们的对岸,正与他们对峙而立。
而带队之人居然是王守仁这位佥都御史。
最最令他头大的是,明中信居然也在军中。
毕竟,之前他就已经获得了消息,王守仁与明中信率军前去安庆围堵于他,自己也就是心有忌惮,才撤兵回援的,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赶在了自己之前来到了洪都附近,显然,这是要抄自己的后路啊!
想到此,他不由得狠狠瞪了旁边的刘养正一眼,毕竟,情报消息皆是刘养正负责的,之前他回信是王守仁与明中信率军前往安庆围堵于他,想要将他围歼在安庆城下,自己正是忌惮于明中信的那些“武器”的威力,才造反了撤退回援洪都。
却没想到,这王守仁与明中信居然虚恍一枪,前来洪都堵自己,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然而,事已至此,再埋怨谁也于事无补,宁王朱宸濠一咬牙,一跺脚,干了!
于是,两军开始积极备战,准备决战于鄱阳湖旁。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整整两日,宁王与王守仁居然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在观望一般,根本就没有一丝想要大战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