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声地叹了口气,用最平淡不过的木然语调说道:“你问为什么剑士不会撤退,因为啊,对身处黑暗中的人来说,光就是一切的意义。”
为了光可以舍生忘死,为了光可以粉身碎骨,鬼杀队里塞满了会主动投火的笨蛋飞蛾,作为这个组织的领导真的很心累。
如果大家都能学学中岛敦的求生欲,或者太宰治这种理智的得失判断,她能少操多少心啊?
太宰治微微怔了一会儿,他望着战场,看到杏寿郎即使身受重伤也死撑着用炎之呼吸抵消血鬼术,看到香奈惠口中吐血也毫不畏惧地同虚拼刀,看到蝴蝶忍明知自身弱小也不断试图拼上自己为同伴制造反击机会。
这样的场面其实没有出乎太宰治的推测,是早就预料到的数种可能发展之一,但他仍然被深深撼动了心灵。
很多事仅用脑子去想象,和实际用眼睛去看是完全不同的。如果不经历一次,再聪明的人都会有理解不了的部分。
其实即便是现在,太宰治也依旧不能彻底理解,但他多少感觉到了……并且他为之动容。
自从接触到鬼、接触到鬼杀队之后,他就开始想寻找某样东西——虽然他还说不清那是什么——但他想,只要去贴近这些人、贴近这些光,他一定可以更进一步看清人类的本质,从而为自己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光就是一切的意义?
原来如此,这可真是个令他心脏颤抖不已的说法啊。
“我明白了,谢谢你告诉我,小箴乡。”太宰治笑了下,接着便像离弦之箭一样冲出去,一头冲向童磨。
珍香被太宰治突然冒出的“小箴乡”这一称呼给吓得够呛,差点左心房内壁出血膨胀以致血管膨胀爆开拉开心脏瓣膜让血液在心房乱糟以致失血过多窒息休克。
用简练的话来说就是,她差点吓死。
作之助的反应比她快多了,追在太宰治身后就跑了出去,试图把莫名其妙往危险里钻的太宰治拉住。可太宰治早有准备,有心算无心,又怎么会让作之助得逞呢?
[珍香,太宰治这是要gān啥?]系统表示很懵。
[我他喵的哪知道啊!]
也许对于真正的淡定大佬来说,掉马就只是掉马而已,但对珍香来说,掉马约等于原地去世。
死了算球!这跟预想中的马甲死遁可太不一样了!
她觉得自己的全部理智都在这一刻原地升天,羞耻感排山倒海一般冲击过来,她几乎失去了站稳的力气,摇摇欲坠,天旋地转。
已经来不及去思考太宰治是从什么细节里得出结论,又等待多久才揭穿她了,因为所有的血液都在叫嚣着涌上头顶,她不敢深思,一切都变得那样难堪和无法忍耐。
也许黑泥jīng一开始就发现了呢?之后一直在内心暗搓搓地嘲笑她,用戏谑的态度在暗处观察她蹩脚的jīng分表演?
不不不不要再想了!!!
大概是情绪太过激动,珍香甚至感觉到手脚发麻,头脑发沉。
因此她也就没能注意到,在这一瞬间正与香奈惠拼刀的虚忽然分神向她看了一眼,这绝非是出于本意的分神,而是忽然感应到了某种吸引,致使挥剑的动作都被打断了。
香奈惠抓住机会猛攻,虚顿时回过神连连后退。
完全是同一时间,系统则是再次感受到了从珍香灵魂传播过来的、让它战栗的恶意,并且比以前几次感觉要更加清晰。也许它的宿主真是注定的灭世者,等到任务完成那一刻,它将功成身退,而宿主毁天灭地,一切都是定局。
太宰治趁机泥鳅一样蹿到了童磨面前。
杏寿郎目眦欲裂,就要舍命挥刀去砍童磨——他绝不会让任何人死在自己前面!
[珍香!快想办法啊!]系统尖叫起来。
珍香被这尖叫震得只能靠直觉大喝:“杏寿郎!停下!”
刚被太宰治突然出现而吓到有所分心的杏寿郎听到了,他的动作下意识卡顿,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积蓄起来的舍命的气势顿时就散了。
本就重伤的杏寿郎吐出一口血,几乎陷入半昏迷状态,失去了继续挥刀的力气。
如此正好便宜了太宰治,他轻松挥手向童磨打招呼:“要和我做朋友吗?”
童磨笑:“真的吗?我却觉得你过来是想找机会杀我啊。”
“诶,你居然这么想我,我太受伤了。”太宰治摇摇头,伸出一只手递到童磨面前。
他全身都是破绽,简直毫无防备:“抓住我的手,这样你总能放心了吧?如果你不想和我做朋友,那么直接杀死我也可以。”
童磨摆出了意外的表情。
太宰治又道:“我没有说谎骗过你哦,刚才座谈会上我说的故事,还有我认为人之价值只是虚无,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童磨你的观点和我差不多呢,所以我觉得说不定你是可以理解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