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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基山尚未黑透,河津却已正式入夜了。
大片肥沃的土地上,只有零零星星的杂草茁壮成长着。
一队野牛群排着队沿着乡道行走,个头最大的几头野牛身上还拖着什么东西,叮铃哐啷的。
这一片的人早就跑光了,不然这幅场景被看见了,肯定会立刻上报仙门。
为首一头野牛停下了脚步,哞哞叫了几声,一只老鼠从田里蹿出,凑到牛头前,吱吱回应。
一牛一鼠交流完毕,牛群分散开来,一个地块里进入一头牛,它们全都背向乡道,一动不动。
个头最大的野牛继续往前走,停在了第一头牛身边,老鼠赶紧跑过去,几只一起协作,先解下了绳子,再套到另一头牛身上。
绳子末端拴着犁。
这时,田里的牛动了,无需谁指挥,它自动自发地往前走,犁歪了,它就转头用角顶一顶,犁快翻出土面了,它就用脚踩一踩。
来之前,它们老大就交代清楚了,犁不能入土太浅,否则土里杂草的根没被翻出来,会影响庄稼生长。
老鼠和牛配合得非常默契,老鼠给哪一头牛套上了犁,哪一头牛就开始犁地。
等犁分发完毕了,剩余的几头最强壮的牛就站到农田两端望风,如果有普通人靠近,它们就负责吓跑他们,如果有修士靠近,它们就提醒大家撤离。
而老鼠则从洞里拖出来大大小小的麻袋,它们咬开麻袋,粮食倏然从洞中流出。
两只老鼠守在旁边快速选种,颗粒饱满的粮食被它们挑到身边,渐渐堆成一座小山。
一只负责选种的老鼠,大概比较贪吃,它遇到不那么饱满的粮食,左右看看,快速丢进了嘴里。
啪!
过来搬种子的老鼠看到了这种行为,一巴掌就把选种老鼠的脑袋扇歪了。
监守自盗为老鼠所不齿!
这群老鼠已经有了相对较高的灵智,它们吸收了涂山铃给的灵力后,实力很快提升,在暗卫被唤醒后,它们便顺利地成为了天音卫的编外人员。
在目前的局势下,有的事情天音卫不方便正大光明地出面办理,可老鼠就不一样了,就算大规模过境,别人也只会以为是闹鼠灾了,或者要地震了,老鼠搬家。
今天它们用的粮食种子全是它们的私藏,是它们用涂山铃给的酬金买来的,可以说很大公无私了呢!
选种老鼠委屈巴巴地吱吱叫两声,揉了揉脸,继续选种。
其余老鼠抱着颗粒饱满的种子进入了田地,把草根石块丢出去,再刨个坑,撒入种子,盖上土,它身后跟着的另外一只老鼠,抱着一鼠高的水壶,浇水。
两只老鼠一队,配合得非常默契。
这一片田地的耕作同时进行,效率非常高,不到两个时辰,便春耕完毕,它们立刻转战下一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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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山铃背靠树干而坐,她嘴里叼着一根草茎,一条腿在树枝上荡着。
他们原本并不知道那群人具体在哪里打架,只知道在城外而已。
也不知道祁家门人用了什么方法,撬开了那些人的嘴,打听出他们约在北城门外打架。
虽然不知道具体方法是什么,但估计双方打成了共识,认可了坦白从宽吧。
涂山铃原本准备一人守一道城门的,现在也不用了,守在北城门外即可。
那两群夯货每天晚上都在子夜前后干架,沐着月光,非常有仪式感。
眼看着子夜即将来临,所有人都收起了散漫的心思,专注听着周围的动静。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四周依旧静悄悄的。
宋潜跃上枝头,脚踩树梢而立,他的视线朝城南看去,城南的郊外似有火光闪动,倏忽便寂灭下去。
他足尖微动,落在了地上,“结束了。”
祁天泽猛然坐直身子,差一点从树上栽倒下去,“结束了?不是还没开始吗?”
宋潜转头看着祁天泽,没有说话,可眼睛里的意思却非常明显了:这话该问你啊。
祁天泽干咳两声,跳下树,整理好衣襟,有些不自在地说:“既然如此,只能等明天再说了。”
涂山铃吐掉草茎,“去南城看看。”
祁天泽:“看什……”
宋潜:“正有此意。”
祁天泽微微张开嘴巴,涂山铃二人却已经朝城南急速飞掠而去。
行了,知道你们俩是一家人了,就不用随时随地表现你们的默契了吧。
他长长吐出一口,跟了上去。
他不是个笨人,到了现在,他哪里猜不到是他的情报出了问题。
门人跟他汇报时,他有想过,万一给他的是假情报呢,又该当如何?
因为有这种可能性,他哪怕顶着一张猪头脸,还是专门亲自去大牢里确认了一遍。
牢里那些刁民全都被用过了刑,皮开肉绽的,看上去凄惨无比,一个个的都祈求他不要再用刑了,他问什么,他们就答什么。
那种情况下,便是人为鱼肉,我为刀俎,他根本不觉得有人敢骗他。
然而事实是,他确实被骗了。
各个世家之间相互安插钉子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钉子出任务前,全都受过最严苛的训练,以保证他们的忠诚。
可就算是这样的人,被抓到之后,一套折磨流程下来,十个里也有两三个愿意开口的。
更何况是完全没有受过训练的普通人了。
那些人不怕死吗?
他有点怀疑人生了。
涂山铃突然停下脚步,祁天泽不察,直接撞在了涂山铃背上。
祁天泽懵懵地揉揉脑袋。
涂山铃:“想不通为什么会被骗?”
祁天泽看着涂山铃,他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看着比他还小,又爱开玩笑的姑娘,身上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他下意识便点了点头。
涂山铃眉眼弯弯地笑了,抬手拍了拍祁天泽的肩膀,“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坚持,他们心中的信念并不比高高在上的圣尊弱。
“我曾经见过一个中年汉子,就是一个卖酒的普通人,成天点头哈腰迎来送往,遇到上门找茬的痞子,侮辱性地拍他的脸,他可以忍下来,往他桌上吐口水,他也可以面不改色地牵着袖子擦掉。
“那些痞子根本不将那汉子看在眼里,得寸进尺地要羞辱他的妻儿,那汉子却拿起了刀,一个人对战一群痞子,丝毫不露怯,还将对方全都砍成了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