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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潜没有说话,只是专心解着猪。
田欣有些着急,几欲再劝,却被涂山铃摆手拦下了。
田欣不知道,可涂山铃这些天在南野却都听说了,宋潜的母亲,曾经那个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徐心颖,因为插手花家内政引得世家联盟联手围攻,最终被迫离开四海城,与宋桢一同下野。
这时候祁旸邀宋潜过去一叙又多半与慎家的事情有关,用血铸就的教训还历历在目,他自然得认真考量。
宋潜将解好的肉块用荷叶包好,整齐地摆在身边,待解完了整头猪,他才站起了身。
他看向涂山铃,“交给你?”
涂山铃知道他心中已有决定,便道:“放心吧,等你出来,一定有香喷喷的烤肉吃。”
宋潜勾唇,浅浅一笑,“别焦。”
涂山铃毫不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
烤肉哪有不焦的,吃的就是焦香焦香的味道啊,偏阿潜讲究,说焦的吃了对身体不好,要吃刚刚烤熟却没焦的那种。
宋潜举步朝山洞走。
田欣终于看明白宋潜这是同意过去与她家小姐一叙了,她赶紧跑到前头去带路。
快进山洞时,宋潜却停步了。
田欣有些着急,“宋公子?”
宋潜没有回答,脚步一转,勾指提上了熬鱼汤的粗陶罐。
鱼汤熬了也有小半个时辰了,熬成了浓浓一罐子奶白色的汤,闻上去鲜香中带着点腥味,淡淡的,不叫人反感。
田欣觉得这位宋家的公子行事当真是怪怪的,怎么叫人摸不着头脑呢?
她心里奇怪,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她清楚得很,现在是她们求着人家,而不是人家求着她们,需要她们等一等,那就耐心等一等吧。
入了山洞,宋潜把鱼汤放到祁旸枕头边,“喝吧。”
喝了,才有力气谈话。
祁旸一直撑着一口气,才清醒到现在,她哪里还有闲情喝汤,“公子,就两句话,先谈,好吗?”
宋潜看着祁旸卑微祈求的模样就觉得刺目,他一颔首,允了祁旸的请求。
祁旸松了一口气,朝庄妍招手。
庄妍当即捧来一个小匣子交到祁旸手里。
祁旸的手指抚过匣子,“匣子里放着一封信,信是以我的名义写给我妹妹祁昕的,要求在竹山碰头,但我却从未写过这样的信。我怀疑此信与我妹妹的死有关。”
她一口气说完了刚才那一段话,仿佛用尽了力气,开始捂胸大喘气起来。
宋潜蹙眉,手指指向粗陶罐,“喝汤。”
祁旸以为宋潜的“喝汤”与侍女们的“喝点热水”是一样的性质,她摇摇头表示没事,却如往常一样,让田欣捧来汤,喝下一小口,权当安慰人了。
可一口汤下肚,她便感觉一股暖流从丹田升起,流向四肢百骸。
祁旸:“这!”
宋潜:“喝吧。”
祁旸看了田欣一眼,田欣赶紧打斜罐子,祁旸便咕噜咕噜大口喝起了汤。
宋潜两手交握在一起,身体却转而面朝了洞口,守礼地不去看祁旸此时狼狈的模样。
祁旸胃口不佳,哪怕明知鱼汤能治病,她勉力喝下小半罐子,也喝不下了。
她摆摆手,抽出帕子擦了擦唇角,好像生出些力气,终于能坐正了。
她接着道:“我怀疑我妹妹的死与慎家有关,还请公子帮忙将此信转交重光君,请重光君为我妹妹讨一个公道。如果,”她声音放低了些,显得有几分落寞,“如果重光君不愿意管,还请重光君将此信交予我妹夫,想必我妹夫定不会坐视不理。”
宋潜转身,视线落在祁旸脸上,带着几分认真,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鞠昇已不是当年的鞠昇了。
换作当年,别说有“信”这种东西佐证,哪怕祁旸就是凭空怀疑祁昕的死跟慎家有关,鞠昇也能打上慎家,在慎家杀个七进七出。
但现在……他却不敢肯定鞠昇会管这事了,鞠昇丝毫不顾念旧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与大师兄呛声实属家常便饭,而竹山弟子上门拜访,他不见不说,还命人将他们打出了堂庭境内,这就太过了。
他也没自信上门求见鞠昇就会见。
祁旸眼中热切的光芒渐渐转冷,她黯然道:“不行吗?”
宋潜手指攥紧,片刻后,摊掌到祁旸面前。
祁旸微微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地扬脸看着宋潜,“公子愿意帮忙?”
宋潜颔首。
接下了这封信,就意味着揽下了这件事,他心里很清楚。
但他到底与祁旸还有一分香火情在,而且……阿铃知道了也会管吧。那就管!麻烦些就麻烦些,他如今也不会怕了谁。
祁旸赶紧把匣子递上,生怕宋潜反悔似的。
宋潜打开匣子,淡淡的樟木香味扑面而来。
信被保存得很好。
他展开信,垂眸默读。
通篇信中透露出几个信息:祁旸在慎家过得非常不好,已经抑郁到快自决的地步了,她再也忍受不了慎棠,要去竹山告状,请妹妹祁昕与她在竹山碰头,一同上山,给她壮胆。
他的眉头渐渐凝在了一起,信不算长,两张纸而已,且有大半内容都在抱怨,就仅有的内容看,却也是矛盾点多多,确实透着不同寻常的气息。
其一,祁旸当年有老家主老祖母撑腰,过得不算太差,不至于到了信中所写活不下去的地步。
其二,祁旸尚且未被慎棠磋磨,傲气犹在,岂会把软弱暴露给妹妹看?
其三,若要妹妹同行壮胆,何不在即翼外围碰头,路上作伴岂不更好,为何定在竹山碰头?这不合常理。
其四,祁昕当年根本就没来过竹山,这一点,宋潜非常确定,祁昕去世前两年,他都一直在竹山上。
他都能看出信中所写的不对劲之处,祁昕为何会相信,还因此殒命?
他扬了扬手里的信,“何处所得?”
祁旸仔细回忆了一番,道:“舍妹的死讯传回家前,她的闺房起了一次火,家慈觉得十分不祥,便重新整理了一个院子出来,把舍妹的东西全搬了过去,信是搬动中从舍妹常读的一本游记里掉出来的。”
毁灭证据这四个字忽然浮现在宋潜脑海中。
他追问:“冒昧一问,令妹何时陨落的?”
祁旸脸上有着深深的痛苦,“我一辈子都不会忘,那是天元251年5月18日。”
电光石火间,宋潜仿佛抓住了点什么,“你们何日得到的消息?”
祁旸:“半个月后。”
宋潜确定了,鞠昇叛出清静台与祁昕的死有关。
鞠昇叛出清静台的时间差不多就是祁昕的死讯传开后。
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串联起来了,鞠昇的叛变不是莫名其妙的行为,而是复仇,那么之后涂山铃战死,道祖陨落,元界五分是否都在别人的算计中呢?
答案是肯定的。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