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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南山将手中的杯子放下,看着白隙爻的眸子多了几分认真与郑重“姑娘对北渊的事知道多少?”
知道多少?好似他与她相处时从未说过自己的过往,就如她也不曾说过自己身世一般。
最初的那些时日,她本能的躲着他,甚至到最后都不愿意告诉他自己的名讳,哪怕当时已经应了他的婚约。
或许是她本能的为自己留了条后路,又或许潜意识里只当那是一场露水的姻缘,似那黄粱一梦,不敢当真,亦或者心底的惶恐没能足够的去相信他。
却不想最后两人都入了心,当了真,但终究是一人执着追逐,一人选择了在岁月中遗忘,哪怕始终都不曾忘记,直至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因而在面对水南山这样的问题时,她竟茫然的不知如何去答,无知的沉默,大约是她能给出的唯一的答案。
水南山对于她的沉默显然是有些失望的,片刻之后才又问道“那你对他所修炼的功法又知道多少?”
白隙爻缓缓摇头“我们的相识有些特殊,他未曾说过,我也不曾问过”梦中不问身世缘由是怕醒来后成空,后来不问,是因着早已没有身份去问,又怎么会去再去关注他修炼的是怎样的功法?那时她避他都来不及!
但此时听着水南山这般一问她刚要摇头说不知,又本能的觉察出他问话之后的深意,心不由得一紧“他,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水南山慢悠悠的理了下衣袖,身体微微往后,呈现出一副从容慵懒却又不失优雅的状态,不答,继续问道“那你可知晓他与千帝门的关系?可知他早已自立门户,称帝为君?”
白隙爻捏着指尖,安耐下心底担心与不安,点了头。除去她从葛逸那里得来的消息之外,在后来她也曾留意过他的消息,更是在离开鬼谷之前特意问过陆拾叁,当日的难以启齿,终究换来了面对水南山的这个问题不那么心虚。
只是当时的陆拾叁是如何说的?
那一日两人即将离开,陆拾叁问她去往何处,她将祭祖一事与陆拾叁说了,陆拾叁本想陪她一起,但又担心鬼谷中所发生的事太过重大,再几番斟酌之后,还是与她分开两路,陆拾叁回凤鸣山向钟道子打听那些人的消息,她则安心的回来祭祖
只是在陆拾叁转身时她终究没忍住,问了句“当初洛秋玄也随我一起跳下了凤凰台,是吗?”
这一句话说是问不过是想让人给她一个肯定,至于缘由,不过是自己存了分侥幸,好让洛秋玄那毫不犹豫的那一剑和那些绝情的话语后好过些。
但话在出口时她便后悔了,她知道自己是不该问的,更不该心存侥幸!
伤口在瞬间疼了起来,让她的面色猛地一白,转身,正不想听那个答案,陆拾叁却快一步的给了回答“对,当时天罚将落,引天剑虽然将那些股力量引偏了些,但仍有一些落在了他的身上,幸得千帝门的信合神君相护,才让他的毫发无伤。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他会随你跳下凤凰台”
也正是因为此让慕千雪看到了他的决绝与深情,才断了那根已经生成的情丝,没在后来的日子里继续纠缠,甚至这些年来连提都没有提过他一句,只守着凤凰台寸步不离——当然这其中也不排除当初慕千雪突然知道真相后的打击和对她的愧疚才会让她终日在凤凰台上徘徊。
她默,陆拾叁又道“当时也幸亏那信合神君反应迅速拉了他一把,若不然他只怕是要与你一起深陷那凤凰台下的罡风十余载了,但即便如此,当时他被拉上来时也身受重伤,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当时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也正是因着洛秋玄惨状,让众人对她的生机不报任何希望,甚至连钟道子都差点信了她的亡故,以致在之后的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郁郁寡欢
“他是被人抬走的,走的时候还没有醒来,后来就没有了他的消息,再后来,大约是在你离开的六年后,突然有人在北荒的极渊之海自立为帝,被称为北渊大帝,盘踞北荒,统领万妖与千帝门相抗,那时我才猜测出那人是他”
“后来我也曾去找过他,想要帮你们解除误会,但始终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更别说他所立的门户!”
“我也曾让那些妖类给他带过话,大约是我找的那些个妖类的修为都太过浅薄,没能与他说上话,也或许是他根本就不想见我,都始终没有消息传回……我最近一次见他是在你出来的那一日,当时那只属于他的火麒麟突然闯入梧桐火焰之中,他也跟在后面来了,至于那一日他是何时走的我就不知晓了……”
原来他早就知晓自己还活着,那一日的他曾到过凤鸣山,只是拒绝与他相见罢了,想她徘徊在东海之上那些时日,当真有些好笑。
当时白隙爻在听到陆拾叁的这些话时,不知自己心中翻涌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只觉得心中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堵得她分外难受,亦压得她难以迈步前行,身上的伤口崩裂,流出温热的液体
陆拾叁看着她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沉重,那认真且郑重的模样始终重重的敲打在她的心头,他道“师姐,感情的事情的从一开始就不由已的,更不能谈及理智和谦让,当初你选择了放弃,如今若要拾起,就太过沉重。而我今日与你说的这些,若成了你的负担与歉疚,那便是对他的那份真情的玷污”
“感情从来都不是还,而是发自内心的给予,是真情实意,若是这其中掺杂了任何的负疚与亏欠,都是对这份情的不敬!”
还之一字太过沉重,陆拾叁不忍她背负,但感情的事,特别是到了他们这样的地步,又怎能纯粹的了,更何况感情从来都不是单一的!
白隙爻听着陆拾叁的话,只觉得胸口的伤更痛了几分,那种痛却又不仅仅是伤口的头,仿佛是侵入骨髓,染遍全身的痛。
“但,师姐,若你们的缘分当真就到此,也希望你莫要强求,欠的东西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偿还,但不要委屈了自己”陆拾叁说的郑重,目光最终落在了她白色的衣衫渗出的血上,嘴角弯了弯,最终还是问了句“这是他伤的吧?他也来了鬼谷对吗?那个名为双城的少年也属妖类,只是他的形体比较特殊,常人难以发觉,那应该是他座下的众妖之一吧?”
她不答,但陆拾叁已经在她的沉默中得了答案,便没有再继续追问,他只是沉下了声音,一字一句的道“这也是一种还吧!那么师姐,你觉得你欠他的到底是什么?还是你从未放下过他?”
面对陆拾叁的质问和他晶亮的眼眸,她竟没有勇气与其对视!她不知自己当时转身算不算落荒而逃,只是心中的狼狈与慌乱让她无所遁形。
白隙爻有些恍惚,对于陆拾叁最后的追问,也早已有了答案——她岂知是没有放下,还将他时时刻刻的都放在了心中,曾经那些拙劣的谎言,到底是如何说出口、又骗过他人的?!
但水南山却似未见她的失神,只在她点头后,才继续道“那你就不好奇他身为千帝门少主,为何会跑到中州来?又更换了名讳?”
白隙爻默了片刻道“他是谁我并不在乎,我只知他是他,就足够了,其他的不重要”她认定的只是那个人,从未是他所谓的什么身份,更不是他是谁家的少主君上,但这话落在他人耳中便成了另外一重意思。
“不重要?”水南山笑了,笑的饱含深意“怪不得你出现这么久,哪怕他知晓了你可能有帮他的法子也不愿来找你,原来是你根本就不在乎他的生死和他所肩负的一切”
白隙爻的面色一白,不知该如何作答,但那颗碰碰跳动的心脏却显示了她此时的不安,握紧茶杯的手骨节泛白,对于生死二字的敏感让她失了往日的冷静与理智
“生死?他到底怎么了?”明明之前在鬼谷分开时还好好的,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攸关生死了?
白隙爻的这一句问的太过急切,亦不自觉的拔高了声音,甚至是慌乱的起身,弄撒了一地的茶水,那清脆的响声,接连着她的这一句质问轰然炸裂,让她面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凝固了所有血液。
手指不断的颤抖,纵使她抓住了自己的衣衫,亦不能止住,那一瞬的恐慌将她整个笼罩,只能通过心理的不断暗示,才没让她淹没: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的!她看的结果不是这样的!
一连安慰了自己好几遍,才她艰难的咽了下口唾沫,抬眸看向水南山时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冷静,再不敢开口问,但又在转念的一瞬想起在鬼谷分别时他身上那微弱又有些凌乱的气息,确实是受伤后的症状,让她一下子失了判断,惶恐的不安紧紧的抓着她的心,不敢动,亦不敢想!
水南山没有动,只垂眸看了眼地上的茶水,又抬眸看了她一眼,才慢悠悠的道“北渊是我小师妹、也是这世上最后一个神族遗脉洛倾绝的儿子,因他神族血脉太过强悍又觉醒的较早,在他还未出生时便为天道所妒,因而,在他的母亲刚刚怀上他时,我们就做好了十二分的准备,一出生时便为他隔绝了天地法则的窥探,将他保护在了北荒极渊之地,过了三年与世隔绝的生活,后又转移到太渊谷生活了四年……”
“在这期间,我们合力封印了他的神族血脉,又对他设下种种禁制,为他留下规矩,纵使他能够如正常人修炼也不得使用修为。”
“在我们的预计中,只要他能坚持到十五岁,修为达到了一定的程度,我们就可以逐一放开他的血脉传承,让他有能力对抗这所谓的天道法则,去历经那所谓的天劫……”
“计划本身不错,一切也都是向着我们所想的方向走的,但在他七岁的那一年,他的父亲,也就是如今千帝门的帝君洛河,突然来了太渊谷,将他接回了千帝山……”
“这本也没什么,他那时的情况早已稳定,只要他坚持修炼,在外面的规定内不使用修为,在哪里并无多大的区别,再加上千帝门本就是他的家,洛河也是他的父亲,常年的分离终究不是上策,所以我们同意了……”
“但谁都没有料到,回去之后的北渊在千帝门的生活并不如我们所想的那般愉快,甚是还充满了恶意的伤害与诋毁——因着他不能使用修为,屡屡被人欺负、喊成废物……”
“这些我们当初并不知晓,认为他不管如何都是千帝门的少主,未来的帝君,纵使有些流言蜚语,也不曾当真,再加上他性子坚韧又能忍,并不太会理会他人的意见,又不曾有过抱怨,我们纵使听过些风言风语,也不曾在放在心上,而他那几年虽然也回太渊谷,但终究时间太短,纵使看到他在独来独往中性子逐渐变得冷漠孤僻,也只以为那是他年龄大了的缘故”
“但,我们终究都错了,有些伤初时不显,但累积到一定的量后,再爆发出来,那所得的结果并不是我们所想看到的”水南山说的十分感慨,言语之中透出对洛秋玄的维护与心疼,话语缓慢,却也一字字都敲打在白隙爻的心上
他冷冷的嗤了一声,继续道“我们没有想到,千帝门的那些人居然会那么大胆,居然会起了害他的心思,将他诓骗到神葬之地,还断了他的生路!”
“那时北渊才九岁,回到千帝门也不过才两年多一点的时间,又不能使用修为,再说,纵使能,在那个神葬之地他又如何能用得了?!”
他勾唇冷冷的一笑,纵使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多年依旧让他难以释怀“就那般他被困在神葬之地整整七天,若非他母亲不顾一切的将他找回,只怕他在那里化成了枯骨也不会有人知晓,不过好在他机灵,知晓拉人垫背,没能让那害他之人逃脱”
说到这里,水南山的话语中带了几分的赞赏,却又夹杂了一声叹息,让白隙爻的心也跟着紧紧揪痛了起来——明知这些都是过往的旧事,却仍旧忍不住担心、心疼。
水南山继续道“神葬之地一事,在他心中留下的阴影很深,他虽然九死一生的活了下来,但他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师妹却因此元气大伤,在他被救下没多久就离开了……”当时他们听到这个消息时又多震惊心痛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说了,匆匆赶到,不过是得了她交代的几句遗言罢了
一句不插手让洛秋玄与他们隔阂的多年,就连洛倾绝为他的留下的东西也被搁置许久不曾触碰,若非是那一次的意外,若非是因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只怕到此时,洛秋玄也不一定会踏足太渊谷,与他们解除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