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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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凤羽山底部,沿着涓涓的岩浆她们入了十万大山。许是因着她师出凤鸣山的缘由,而凤羽山与凤鸣山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世人眼中作为凤凰一脉的守护者,他们总是要比世人更熟悉这里,也无端让人信服几分,因而在凤羽山上可以看到凡是在凤鸣山弟子身后总是或远或近的跟着一些人,抑或有同行者。

  白隙爻自幼被养在往生殿,伴着往生池长大,纵使后来被允许在凤鸣山走动,也极少有人认得她,再加上善与亦是在冷轩院被保护的很好,与他们相识者是在不多,反倒他们这一行冷清了许多。

  只是她们行走的路线颇为偏僻,非一般所能想到,倒也引起了一些人的好奇,比如鬼谷的沈黎一、魔族的吕青禾和慕家堡的慕千山,他们与她们相隔不远,态度漠然,没有过多的亲近或是客套,各成一线,各自安好,只是其中沈黎一的态度颇有些耐人寻味,与其说是好奇,倒不如说是守护,他所在的方位是以白隙爻二人为中心进可攻退可守;他这般姿态倒是让慕千山与吕青禾两人颇为惊讶,眼眸之中或多或少带了些探究,而吕青禾眼中相较于探究更多的是玩味。

  白隙爻向来对外物不甚在意,对于他们跟随也只是随意一撇,这三人不声不响的跟在他们身后,虽然并未表现出什么恶意和不轨的行为,但因着善与的存在对他们终究还是多了几分顾虑,她一边寻找路线一边默默计算着以她如今实力能将梦道之术运用几分

  善与第一次离开冷轩院,对于一切都很好奇,特别是对这有着传奇色彩的凤羽山更是向往许久,因而缠着白隙爻问了许多,关于上古之战,关于凤凰石还有那凤凰麒麟的天定姻缘,白隙爻望着十万大山的方向突然有些却步,以她如今的修为去了又能如何?!再说以慕千雪与洛秋玄二人的实力,若非遇上一些隐世高手怕是不能耐他何,更遑论是那些个凶兽?!

  这十万大山中,她往昔于梦境中也曾来过,实力强劲凶兽也不过就那么几个,又藏得极深,若无意外几乎遇不到。可……她抬头看着被岩浆阻挡的雨水,腐雨出,腐龙现,他们是否安全?能否全身而退?她去又能帮上什么?若是她全盛时期,纵使不敌,却也能带着他们全身而退,而如今……她默了默,脚步顿住,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善与不解的看着她“姐姐,怎么不走了?”

  白隙爻轻叹,在这凤羽山上她能确保善与的安危,可出了凤羽山进入十万大山她又能如何能在确保善与的同时又能带出慕千雪他们,若是不能此去的意义又在哪里?白隙爻几乎在这一瞬就有了决断“我们不去了”

  善与啊了一声“为什么啊?你不是不放心慕千雪吗?就这么放弃了?”

  “我们过不去的”过去了又能如何?白隙爻望着眼前涓涓流淌的岩浆,这一地的荒凉不过是她一念之差,那时的怨与恨以及心中的悲凉仿佛还历历在目,清晰的感知中仍是难掩心中的窒闷,那是她心中的魔障,此生只怕都难消除,只是那被冰雪封冻着的脏腑早已在她出了惩戒洞之后便被那缠缠绕绕的斩情丝层层包裹,纵使冰雪破除,那颗被斩情丝包裹的心脏仍是跳动缓慢。

  终是以梦为境,做不得真,犹如水中花镜中月,所以他才会失约,才会对她没有半分的情义,才会相见陌路。淡漠的比之路人还不如,那一声洛儿怕是他对她仅剩一丝情分,也被她毫不留情的打破。

  她这话说的很是淡漠,似是只是陈述事实,可善与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低落,心中虽有失望却仍笑着安慰她“无事的姐姐,此路不通我们再寻其他的路,姐姐不必担心”

  哪里是她们寻不着路,而是此时此刻不知是否是因着寒千石的缘故,她对这凤羽山的掌控达到了从未有过的高度,路也好,这涓涓流淌的岩浆也罢,都在她的一念之间。

  梦境之中凤羽山的精魄还在,连接着那片新长出嫩芽的桃林,青翠欲滴,与此时此地遍山的灼热相比可谓是人间仙境。转过这片岩浆便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断崖,断崖之下是郁郁葱葱茂密的树林,参天巨树琳琅满目,从那里下去便可直入十万大山的腹地,白隙爻顿住的脚步是不想再往前的,只在凤羽山静待消息,可脚底忽然的震动,地表的断裂于阴差阳错中坠入那片断崖,速度之快纵使是白隙爻也未能及时反映,下坠之中她只能凭借着与凤羽山的联系护住善与,而沈黎一则是护住展开了鬼幡护在她们周身,而那盘旋的火凤却在他们进入断崖之后消失,彼时连下七日七夜的腐雨骤然停止。

  风从耳边拂过,砸落了一地的枝叶,十万大山腹地已满目苍夷,而一些原本是深山中的异兽或蛰伏躲避或横尸荒野,个个自危不敢妄动,就连他们所过的风声亦是让这些个异兽猛禽惊吓莫名。白隙爻看着这幅场景心下凝重,牵着善与的手更紧了几分,同时也在担心慕千雪是否安好,她们顺着水流而行到了腐雨最终汇集之地,只是她们所落之地是水流中的一方巨石,巨石之下是涓涓流淌的腐水,腐水之底有一蛇形的庞然大物蛰伏水底,四下寂静无声。

  她们的到来犹如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枚细小的石子,好在众人在刚一落下之时便屏气凝神不敢妄动,但还是让那水底的蛇形的庞然大物扭动了一下身子,她回首四望却见四周零零散散站满了人,这些人皆是满目凝重的盯着水面

  眸光掠过,她看到了冷宁翔与柳曳华,看到了她们目光中的惊讶、关切与着急,只见他们嘴唇微张无声的告诉着她们要小心、注意水底的蟒怪,她不动声色的点头,拉着善与的手又紧了几分对着想要开口的善与微微摇头,将其满腹的疑问逼在口中,目光盯着水中的巨蟒不敢分神,却未留意在她们斜后方百米之外被枝丫挡住的尉迟献,倒是与她们同来的沈黎一回头看了尉迟献一眼,黑幡涌动裹着自己悄无声息的落在了远处的树梢之上。

  ——

  洛秋玄他们的都来她是知晓的,回首之际目光落在那紧紧相握两手之间,眸色黯然!

  或许是离的远的原因让他们看不清水底的异物,又或者是久不见她的激动慕千雪的声音打破了这一方的安宁,犹如平地惊雷一般飘荡在整个山间

  随着那惊喜的“师姐”两个字四周皆动,就连那水底的庞然大物也翻了个身子露出硕大的头颅,腐水翻滚之时她只来得及竖起一道光墙阻挡那四溅的腐水,水花一顿之际光墙瞬间碎裂,她拉着惊呆的善与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奋起全身的力气与修为一跃而起,好在善与反应极快瞬间祭出自己发间的莲花,莲花飞驰拖着她们二人飞快的向上移去,只是她们距离那蟒型怪物太近,淡粉色的光芒刺痛了巨蟒的双目,只见它大头一歪撞向她们所乘的莲花,莲花瞬间倾斜,尾部轻摆眼看莲花便要被那条漆黑的尾巴卷住,白隙爻心中大急,若是莲花被卷她二人会顷刻间被带入水底绝无生还的可能,松开善与的小手身体一跃脚尖用力生生又将莲花推离了几分,翻身跃下时手掌再拍,连着莲花将善与推向迎面而来的柳曳华,柳曳华转身即走,她的后背却是被蛇尾溅起的腐水侵蚀,钻心的疼痛让她身子一滞不自觉的往下落去,蛇尾翻转她听到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和善与惊恐关切的喊声,看到冷宁翔向她奔来的影子,心中震动,总不想让在意她的人受伤,身子硬生生的又往前去了几分,此一动她头上的纱笠脱落唯面上的浮纱随风而动,伴着她纤瘦的身子往下飘落,她终是无力再往前一分,对着冷宁翔微微一笑心中歉然,一句“谢了”荡漾心间

  身下水浪翻滚,四处惨叫迭起,她来不及去想过往的种种,更无心后悔“若是”“没有”的假设,她心中一片明镜,这世间于她来说留恋的东西太少,放不下的更少,无论是慕千雪还是善与亦或是钟道子,对她们好的人太多,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或许他们也会因为她的离开或伤心或难过,可终究还有更多的人需要着他们,他们会过得很好。最好他们连难过也不要有,就让她这般的去了,她本应在二十二年前就该去了的!她闭目,似是感觉不到身上的灼痛,若是除去她脸上的浮纱怕是会看到她脸上的安详吧,只是……她眉头微皱,那被斩情丝包裹着的心脏蠢蠢欲动,脑中全是洛秋玄的名字:

  是他抱着她一遍又一遍说了名讳,还说让她不要忘记

  他说了会娶她为妻,为她挽发宽衣

  他说了为她所依,至死不渝

  他说了……凤凰于飞……

  凤凰于飞!她心中一震,是了,她再无凤凰之身,哪还有于飞之力!就连那日天灯许愿善与的误会也无从解释,她睁开眼再次看向慕千雪与他的方向,却不见踪迹,一如多年前的寒千石旁,她想祝福他们心中却是酸涩难耐,她想,罢了,这一生都要尽了何苦还要在最后关头为难自己,不若就为自己一回!

  意识消失之际腰间却是一紧,身上满是灼痛的她已睁不开双目去看是什么缠在了自己的腰间,是那蛇形之物的尾部还是藤蔓绳索亦或是谁的手臂?她都不愿再管,面上浮纱飘落,那面上龟裂的疤痕还在,密密麻麻犹如蜘蛛网一般套在她绝美的容颜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