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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把举起将这一片山林都照的透亮,那一袭白衣的女子倒在地上看不清容颜,又人上前查看,探了鼻息,扬声道“还活着!”
少年下了马,亲自查看,大约是懂得些许的歧黄之术,探了脉搏后为她吃了粒药,却又疑惑的再三为其诊脉“奇怪?明明伤的很重,为何身上没有半点伤痕?”
目光在她身上的衣服上扫过,俯身往下,淡淡的血腥之气迎入鼻端,少年蹙了眉,将女子翻过查看了一遍,心中疑惑更甚,四周众人见他半天不语,又查的仔细不禁疑惑道“怎么了少爷?可有什么不妥?”
少年点了点头“有点诡异”
大半夜的荒山野林之中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带着满身的血气,完好的躺在路中间怎么看都不会正常。
行走江湖之人,不管年岁几何,但凡有一定的经验都不会对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有太多的同情心,更何况还是这般诡异的人。
少年觉得自己能为给她伤药已经是仁至义尽,便毫不犹豫的招呼众人从她身旁绕过,打算弃之不理。但走过不过十来米,又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眼,那安静昏迷的女子就那般一小团的躺着,莫名的牵动着他的心,让他不能走的果断。
心下几番计较,终于在情感和理智之中,前者占了上风,让他调转了马头,在众人的疑惑将女子抱起,这一抱便入了心,再也割舍不下!
然而少年将人抱起并未立即就走,而是看着那一团立在她身边的烟雾,心底雷动,仿佛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在他面前,他却看不见。
少年目光的逐渐便的冷冽而深沉,吐出的话亦是冰冷渗人,小小年纪,亦是气势逼人,只是这个曾经只与她有短暂交集至亲之人,不惜以命换她自由的人,终究让她怕不起来,心底酸涩,泪盈眼眶,痴痴的望着面前的两人,却又紧张的不敢妄动,生怕将人吓到
然而作为她的父亲,哪怕是少年时的模样,亦是英雄胆色,朱唇轻启说的是“人我带走了,不管你是什么精怪,都不要再打她的主意。天地法则,自然归途,修行不易,且自珍惜!”说罢少年抱着人转身就走,脚步稳健,每一步都极为从容
身后骏马长鸣,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迈着优雅的步子,紧随其后
他看到了自己了?白隙爻微微一愣,心底即是激动又忐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然而少年却十分的警觉,走了几步之后霍然转身,看着那一团的雾气目光冰寒“你要一直跟着我们吗?若是如此,这人我便不救了!”
白隙爻张了张嘴,有些忐忑又激动的问“你看得见我?”
但这一声她虽问的清晰,却在出口之时化为粉末,没有丝毫的声音,更不会有人听见,
她怔然懵懂,半响之后默默点头,她不跟,既然娘亲已经与父亲相见她便应该放心,不应再跟随,是新的渴望让她失了分寸,忘记了,她的父亲只是一个平凡的镖师。
车轮滚过,带着有些沉重的露水缓缓前行,马蹄声响,裹着众人心底的疑惑与惊诧,继续前行,却又忍不住偷偷去看少年怀中的女子,和那一团什么也看不出的雾气,须臾之后,似是陆续想起了什么,看着少年怀中的人儿,面色古怪又惨白。
妖这个词在这一瞬间涌入自己的脑海,让他们不自觉的禁了声,放轻了呼吸。
白隙爻看着他们远去,心中酸涩难耐,这般的梦境,猝不及防的遇见,却又是不相见的离开,让她的愧疚与思念瞬间泛滥成灾,让她见证了慕清唯与白浅夜的初识。
白隙爻就那般看着他们的离去,直到他们被大雾遮去了身影,她才缓缓转身,梦境倒回之处又是那条蔓藤将慕清唯放下之时,快速的撤离的画面,她紧追着那蔓藤而去。
缠缠绕绕一路所过是山石林木,最终通向大型的墓葬群,那一株犹如漆黑如墨般的树木上枝条林立,伫立在墓群的正中,树下坟墓硕大,犹如一座小山丘一般,屹立在众坟之中。
白隙爻看着那墓碑之上的先祖嫡师四个字,默然许久,是那血脉之力救了她么?毕竟在这梦中她的能力有限。
但这木……
白隙爻的手伸出,却没有如之前对慕清唯那般透体而过,而是实实在在的抓住了那树上垂下的蔓藤,在那一瞬脑中自然的浮现出了两个大字:守望!
这一树乃是慕家老祖所化,只为嫡脉不灭,在感知了自己后代了危险之后,本能的伸手援助,只可惜,树木已无魂,没有了自己的意识,不知后世之人的结局。
白隙爻想着慕家堡被灭之日她在这墓群之中并未看到这一株守望树和这个偌大的坟墓,不知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心中疑惑,还在查看之时那被她抓住那蔓藤,突然传出一股奇异的能量的涌入她的体内,让她难以摆脱,紧接着那座坟墓便自动打开,让枝条蔓藤拉着她入内。
长明灯应声而亮,将那坟墓之中照的很是透亮,那一株守望树亦随着藤蔓慢慢蜷缩进坟墓之中,像个淘气的孩子在外玩的太久,疲累的迫切的想要找到床榻,而这座坟墓便是这守望树的床榻。
坟墓之中两侧是精妙绝伦的壁画,画中千奇百怪,有百鸟朝凤图,亦有双龙戏珠图;有天子朝贺图,亦有裸背锄地图……上到帝王,下至黎民百姓,上到飞鸟走兽,下到虫鱼嬉戏,无一不全,但却唯独没有半幅修真之图,仿佛只是个心系天下的大儒的坟墓。
然而作为曾经与慕千雪最为亲密的人,对与这慕家先祖的传闻还是知道些的,曾经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大能之人是如何凭借着自身的优势守住自身血脉走出一条凤凰血脉之路的传奇,还在耳边,对这些表面的东西,白隙爻并不以为意。
然而不管她走了多久,入目所及都是那一幕幕的画卷,索性便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似是没有尽头的通道,启唇道“你若不来相见,我便走了”
平淡的陈述,没有半点的威逼,然而正是这样一句平淡的话,让眼前的那些画卷消失,转瞬成了一个主墓室的殿堂,那一口莫玉般的棺椁静静的停放在中间,散发出温润的光芒。
这具棺椁与寒千石的材质很像,仿佛是被一体割开的一般,一个被做了棺椁,一个成了顽石般的存在
白隙爻看着眼前的棺椁正在惊讶之时,身上那原本隐没害怕的曼陀罗花突然踊跃而出,缠上了整个棺椁,硬生生的从里面扯出一个人魂来。
那魂魄是副儒家学究的模样,长袍白须,将自己打理的很是精神,一看便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只是这般轻易的被曼陀罗花扯出有些许的狼狈,让他不悦的瞪着白隙爻,尖锐的声音划破长空,在整个墓室中回响“你个无知小辈,竟然对自己的先祖下手,也不怕陨了性命,造了天罚!”
白隙爻对整个慕家堡的感情都是复杂的,起初的艳羡,觉得那是慕千雪的依仗家人,到得知自己身份时的怨恨,再到如今得知自己母亲与慕家堡的渊源,这般变幻,总是带了几分世事弄人的无奈,无力的曾一度让她不知如何面对。
然而一夜间的颠覆,终究还是走上一条不归路,前路漫漫,谁也不知,最终的结局如何。
但这一抹突然出现的魂魄还是让她心中有些许的异样,看着道“您是慕家堡的先祖?”
那道魂魄闻言眼眸不自觉地闪了下,昂着头,颇有几分训斥的道“小辈无礼见到自己的先祖也不知跪拜!”
这一声带着雷霆之势,若是一般穆家弟子,听到此话怕是直接就跪了,然而白隙爻与这慕家堡的交集也只有一个慕千雪,后来勉强牵扯出了一个慕千山和一段不为人知的仇怨,让她对着慕家先祖生不出半点的敬畏之心,甚至还因着这一句话想起了慕清唯的遭遇,心中隐约有些许的怒气,当下便反驳了句“我姓白不姓慕!”
言外之意便是她与慕家并无关系!
但这句话话音刚落白隙爻便有些后悔了,不管如何他始终在之前救下了慕清唯,如此心中的怒便少了许多。
那魂魄不信的睁大了眼睛,仔细的将白隙爻上下打量了一番,满脸的不信,冷笑道“你个欺师灭祖的无耻之徒,明明身上流着我慕家的血却不知自己的先祖是谁,当真是滑稽至极,这脸打的不疼?”
白隙爻没有反驳,看着他的模样,突然转了身,想着来时的出口而去。
那魂魄一见,怔了一下,继而跳脚道“我让你走了吗?小小年纪实力不行,年岁不大也敢对祖师不敬,这难道就是你的教养?”
白隙爻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留,只道“你只是一道弱小的魂魄,对我这个慕家堡之外的人无权置喙。”说着顿了顿“既然你无诚意,又何必引我下来?让你的主子来找我说吧”
说罢她大步的走出,毫不拖泥带水。
那魂魄在后面一看傻了眼,急急的出声阻止,再没有半点之前的架子,笑道“你先别走啊,我是受人之托在这里的守墓之魂,要将一扬东西交给第一个开启坟墓的人,你就是第一个”
白隙爻这才停下了脚步,但依旧没有转身。那魂魄看着她最终无奈的投降“好吧好吧,我这人有自知之明,不该故意刁难你,但有东西给你这也是不虚,你莫要太急!”
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平缓了起来,却还是忍不住的想要试探,口中所说的东西丝毫没有拿出来的意思
白隙爻对他所说的东西并不感兴趣,虽然停下了脚步也只不过是想看看他的目的罢了——慕家堡有太多了诡异之处,总让她觉得有什么遗漏了过去。
“你既不是慕家先祖的魂魄,也少在这里作威作福,穆家人都不可小觑……”话音戛然而止,这才猛然记起在现实之中慕家堡已经破灭,那仅存的几人正在为他们的兄弟长辈复仇。
但那道魂魄显然是不知这事,还颇有些自豪的道“那是当然,你以为外面的传言都是虚的?慕家堡可比其他门派高了不知多少倍”那鼻孔朝天的模样,绝对是个老小孩!
白隙爻默了默,心中感叹,这又何尝不是天意,天道法则,去人能改,他们那些旁支费尽心机的铲除嫡脉弟子,最后却也因着嫡脉覆灭!
这一饮一啄皆有天意!
见白隙爻不语,那魂魄又得意的开口道“那……”他挣扎着想要脱离那曼陀罗的缠缚,翘起一根手指指向那道棺椁道“那时给你留的,喂,你不转身看一眼,这可是个极大的宝贝。”
白隙爻这次缓缓的转头,却没有看懂他所说的是什么,让曼陀罗撤了,给了他自由,他便又洋洋得意的道“早该如此了,不管怎么说,你也是穆家的小辈,老夫再不济你也得喊我一声师祖。”
这话自然不错,但白隙爻与慕家的关系的太过复杂,他这般絮絮叨叨的言语,只会让她起了反感,不愿多留片刻,最后还是那魂魄看他不耐,才慌乱的一指那棺椁“喏,那时给你的,可是上好凤凰骨炼制,世间难得!”
但再难得也不应该随便的送人棺材,哪怕是价值千金也不能——修道者极为忌讳,若是常人要么早就暴跳如雷,要么就会甩袖而去,像白隙爻这般站着不动,淡漠的看着他的模样着实少见。
“无功不受禄!”
“怎么不受禄?说好了的,第一个能进来的人便将这墨棺送给他,怎能出尔反尔?要将我老人家在此处困死!”
他这般深怕送不出去的模样,着实让人生疑,寒千石再难得她也不愿将自己陷入被动之地。
“你到底想要什么?”
那人也是急切想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白送的都不要,不是傻就是蠢,简直是岂有此理!
因而在说话时便再也没了顾忌“我想要什么?老子想要的是自由!别拿你那龌蹉的心思来想老夫,老夫可是个明事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