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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述学循着叶随风的目光,也向外看去,风摇枝动,风停叶落,身处风暴中,若要明哲保身,又岂是那么容易?
他又将目光收回,落在叶随风的侧颜之上。她的眼中,有着他从未见过的坚定。她从未在他跟前展露过像现在这样笃定的神情。
即使风雨加身,你也要勇往直前吗?
他默默地凝视着她,其实心中已有了答案。
他按下心里升腾起来的微微凉意,似水目光亦随之而坚毅。
宇文述学缓缓收回视线,将心中的某些情愫也一道收敛。
他清了清嗓,将叶随风的注意力引回来。
接着言说道:“当今的太子名为宓君伦,乃是圣上二皇子,与早夭的大皇子是一母同胞,皆是皇后所出。太子行事中规中矩,未出现什么重大失误,不过也没什么惊艳表现就是了。太子虽是正统,但身子孱弱,沉疴缠身,朝中大多数人对他并不看好。”
叶随风默念道:“太子势弱。”像是背书一样认真。
宇文述学看了一眼叶随风,却又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地别过了脸,闭目继续说道:“三皇子宓君颖,刚才……已经说过了。”
他的声线平和,然而掩在衣袖底下的手却在微微地发着颤,握掌成拳,紧紧地,才能让声音不陷入这难以自持之中。
叶随风没有察觉宇文述学的异状,她低声重复着三皇子的名字,正像斐玥公主所言,如今看来这名字充满了讽刺。好在三皇子本人并不懂得辛酸,倒让旁人替他承受了。
“四皇子宓君望,野心勃勃,材优干济,势头正旺。支持他的人不少,首当其冲的便是长宁侯府。”
“长宁侯……那不就是……”叶随风隐约记得方才跟斐玥公主和梧桐一起喝茶闲聊时,好似提起过这个封号。“他可是有个女儿叫梧桐?”
“梧桐……”宇文述学重复道,却迟迟没有回答。
叶随风望向他的脸,他神情略微有些呆板,像极了头脑单线程时候的自己。
她心里奇怪,往常宇文述学的脑子就像是有索引一样,搜索起来信息,可谓是信手拈来,今日却有些卡顿。
叶随风哪里知道,宇文述学方才所说的这一大串话,是在他未心荡神摇之前预备好的,他便可照本宣科一般诵读出来。
可叶随风一发问,断了他的思路不说,他还得从眼下有些不太灵光的脑子里现搜罗。
“梧桐,洛梧桐。”他点点头,“长宁侯膝下无子,女儿也独此一个。”
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独生女儿。
叶随风的流露出些许歆羡的目光。她也曾经是被娇宠的独生女,可惜那滋味像是猪八戒吃人参果,还没品出来,便已经下了肚,再也没有了。
她的心意越发的坚定了,她总觉得解开了大铭时他们三个人的疙瘩,现世的诸多烦忧便亦可迎刃而解了。
宇文述学继续如背诵一样死板地叙述,“五皇子宓君厚,人如其名,性格最像是圣上,照目前看来,他心系自由,寄情山水,对龙椅宝座没有什么念想。”
叶随风言道:“这可不一定,故事里也常这么说,越是这种与世无争的人,背地里越是争得厉害,而且往往胜利者就是这些看起来闲散,志不在此的人。”
类似的话,叶随风早在刚跟宇文述学认识不久便发表过一番,不过当时议论的是承恩帝。
宇文述学淡淡道:“随风可觉得我可是恋栈权位,想要一争门主之位的人吗?”
叶随风摇头,“你像是个淡泊名利,超然脱俗的世外高人。可你怎么能一样,你是例外的,特别的。”
宇文述学微微一怔,眸中燃起星星之火。他低垂眼睑,防止点点星火形成燎原之势。
“凡事,都有例外,焉知五皇子不是其中之一呢?”
“其实……你为什么不争一争呢?我觉得你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比你那个讨人厌的‘英语’弟弟要强。且你宅心仁厚,行事光明磊落,若是由你来做门主,不仅是你们门派的幸运,也是天下苍生的幸运。若是让你弟弟当上门主,啧啧,我看你们门派迟早要完。”
宇文述学苦笑道:“随风总是如此高看我,若常与你在一块儿,我怕是会迷失了自己,当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他凝定地望着叶随风,额前滑落一缕青丝蔽目,却也挡不住他的笔直的视线。
这目光看得叶随风蓦然心虚,令她不敢直视,如同不敢直视盛夏骄阳。
她偏过头去,却又隐约听到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这已是今日的第二次。缥缥缈缈,若有若无,像拂过手心的一阵轻风,看不见、抓不到,却又好像真的存在过。
却听他平淡言道:“有些事,并不是你争便能争来的。”
这句话好像是在回应方才叶随风问他为什么不争门主,又好像不是。
她又回过头去看他,他面色沉静,幽深似海的眼眸中仿佛闪过一丝失落,眨眼间便淹没。
宇文述学复道:“至于六皇子,他名为宓君司,最大的靠山是太后。他的生母是太后的外甥女,太后明面上是所有皇子的祖母,实际上六皇子才是唯一跟她有亲缘关系的。由于有太后这个强大的后盾,六皇子是目前众多朝臣比较看好的、皇位的强有力争夺者。”
他的声音不咸不淡,毫无起伏,死板地将脑中的讯息复述出来。
“最后一个,八皇子宓君歇,以前也提过。他的外祖父朱太师以及与朱家联姻的……”他声音蓦然一顿,“晏国公府都是他的支持者,尽管有强大的支持,他却并不怎么被看好。缘由以前也说过,是因为朱家没将嫡女许配给还是璟王时的承恩帝,承恩帝对朱家也好、八皇子也好,都颇有怨怼。”
叶随风像是汲水的海绵一样,拼命地把宇文述学说道话往自己脑子里塞。不过这么一大车的讯息,她记到最后已经完全记混了。她烦乱地扯了扯自己的长发,痛恨自己脑袋的不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