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燃着,山洞不知何处的缝隙中,滴漏下的水滴滴答滴答响着,本就不大的山洞此刻因上官宇的到来更显局促。
沈忻月紧紧抓着上官宇的左手。他没来时她盼他来,他来了,她才回神察觉前所未有的危险近在咫尺。
沈忻月的手就在他手心,指尖冰凉,小手颤抖。上官宇撇她一眼,一边嘴角勾起,仿佛在讽刺她,方才还不让他牵,现在倒是知晓紧紧抓着了。
他大拇指和食指用力,轻轻推开沈忻月紧握他的手掌,在沈忻月正以为他要挣脱时,他五只手指分开,从沈忻月手心滑入细嫩的柔荑,让她与他,十指紧扣住。像许多次夜里,二人缱绻情深时那样。
沈忻月因为他的动作,不合时宜地红了脸颊。若是平素,她定要甩开他的,可现在,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要离开上官宇一步。
尽管他通身湿透,沈忻月却清晰地感觉到,贴着的上官宇的手臂处,散发着丝丝热意,同时散出的,还有她无比熟悉的龙涎香。味道吸入鼻腔这一刻,沈忻月心中虽仍然保留着恐惧,却比之前着实心安了许多。
虽然她还在生他的气,可现在,对面的上官逸显然才是最危险的那位。
从上官逸看似邀请实则逼迫的话落下后,上官宇便定在原地,未有分毫挪动。
既然他上官逸有计划,他便奉陪奉陪。
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上官逸,而后温声对着沈忻月:“既然四哥挽留,不如我们等等?”
等等?等他杀你?
沈忻月紧紧抿着唇,满眼拒绝。
沈忻月借口道:“很饿。”
都看不出来你马上要成别人鱼肉了吗?
可上官宇不为所动,他若无其事地抬起右手,将她散乱的鬓发撩到她的耳后。见她小巧的耳垂有些泛红,上官宇拇指与食指轻轻捻了捻,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雨小些后,我们再回,嗯?”
他又往她耳边俯身,十分轻佻地轻声道:“回去我一定好好喂你。”
沈忻月身子一僵。
若不是有先前书房的经历,她定然仅仅会以为上官宇要亲自夹菜喂饭的,可偏偏……加上他方才轻佻的语气,她不得不想歪。
沈忻月懊恼,她脑子不干净了……
她本就羞红的脸更是红透,她睨眼瞪他,这人竟然在被人刺杀又被人围堵的时候,还有心情讲这些!
况且,他去花楼的事,她还没找他算账,他有何脸面在她眼前讲这些浑话?
沈忻月望着上官宇的眸子渐渐变成冷漠,上官宇本是勾唇笑着的嘴角被她这眼刺地骤然一僵。他皱皱眉,而后看着上官逸。
只听上官逸轻轻一笑,在先前他坐着的那方石头上坐下,往火堆中随意扔进一个木棍,毫无情绪地说道:“五弟,通身湿透的感受不好受吧?你不如脱下衣衫烤烤,翊王妃的衣裙便是在这处烤干的。”
一句话如雷劈来,沈忻月目瞪口呆,本是红润的小脸瞬间变色,血色褪尽。
二人分明什么也没有做,上官逸却故意如此言语,还特意提到了裙裾来误导上官宇。偏他那句话是事实,若是反驳更是会使人误会。
沈忻月心中像吃了一大碗黄连,从喉舌苦到肠胃,苦地她张不开口。
上官逸,这个卑鄙小人!
她忐忑又地抬头看向上官宇,上官宇淡淡看她一眼后,紧闭起双眼,薄唇紧闭。
火光中,上官宇面颊紧绷,脖颈旁那根经脉高高鼓起,沈忻月能见到它“突突”地激烈跳动,仿佛下一刻就会炸开似的。
静到窒息的空气中,沈忻月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觉得震耳欲聋。
她垂下眼眸,脑中一片空白,很想开口解释,心中又拧着一股气,怎么也张不开口。
若是自己与别人暗通款曲,不知这上官宇又会如何?
空气静谧,窒息蔓延在四周。
在外人见不到的广袖中,上官宇拽紧拳头,青筋暴起,半响后,转头看向沈忻月,压低的声音异常平静:“被欺负了?”
他认真地看着她,深潭黑眸中,无波无风无雨,又似乎下一刻就会有风暴之怒席卷大地。
沈忻月思考一瞬,危险在近,当下算账不可,她看向他,轻轻摇头。
她见到上官宇明显暗暗松散了一口气,黑眸亮起,温柔地看着她,眼神十分怜惜。
他没有继续问话,粗粝的手掌轻轻抚摸上她的脸颊,又再次捏她透红的耳垂,声音很低:“我在,都过去了。信我。”
她凝着他,微微点头,想再次催促他快离开,可上官宇在她脸上的手突然往她肩上点了点,她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何事,就察觉自己又困又累,头脑昏沉,视线定不住,身子一软,倒在了有着熟悉味道的怀中。
——
沈忻月再次醒来时,躺在一间没见过的屋子中。
巧蓉在床畔轻声问她:“主子,你醒了?我给你倒杯水?”
沈忻月迷迷糊糊地点头,由着她将自己扶坐起来,再靠上引枕。
室内简陋,家具仅仅一榻一柜一桌,除外便什么也没有。她抬目往外一瞧,天光不明,还在夜里。
巧蓉轻声走来,将茶水递到沈忻月唇边,“慢一点喝。”
“我们在哪里?我睡了多久?王爷呢?”沈忻月饮了一口水,急切地问道。
她的回忆还在那黑黝黝的山洞中,只记得被上官宇轻轻点了点肩膀,人就倒了,想来应是他做了什么手脚。
巧蓉回道:“你睡了一天一夜,现下乃是八月十九卯时。我们在都城之郊西三十里,是王爷安排奴婢与你先行来的。殿下出去了,说天亮前会回来。”
沈忻月抓住了重点,急急问道:“我们为何在这而不回王府?可是出了什么事?姝姝呢?巧锦他们呢?”
巧蓉安抚道:“主子,别急,他们都没事,留在了千香寺,只是如今出行人多不便,便没带着。我给你端碗粥来,你边吃我边与你说。”
“好。”
巧蓉一番解释,沈忻月才明了就在这短短一日之中,大鄢的变化可谓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