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忻月特意在那梁玲听得见的地方与巧锦一番谈话,绘声绘色地描绘了一个都城丑女变美逆天改命的故事。
诸如什么雪玉膏变白的法子,妆发改变脸型的法子,沐浴改变身形的法子,半真半假,哄地那偷听的梁玲心痒难耐,终于寻了个不怎么巧妙的机会,梁玲主动与沈忻月聊了起来。
你情我愿的事情,做起来便十分顺手。
从此,梁玲每日来客栈,从沈忻月的婢女手中学习妆容和变美的法子。
都城最大的胭脂店里妆容技术最好的李娘子是沈忻月的忘年之交,沈忻月天生美貌,李娘子一番技巧更使得她锦上添花,十三岁未及笄便被称为都城第一美人。巧锦从小跟着沈忻月,从李娘子手中学了不少不外传的技巧,最会扬长避短。
那梁玲本身不好看,许是由于从小因美貌自卑,愁眉苦脸、肩背微驼,这样一来,她人便更没有多少气质。
沈忻月自认为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但她从小就学会的最大能力便是——苦中作乐。
于是,巧锦按照沈忻月的吩咐,做着梁玲的表面功夫,将她从都城临行前才学会的海棠妆画法全数教给了梁玲。
江州是边陲之地,民风淳朴强悍,衣着比都城暴|露一些,妆容也粗糙一些。有了都城最新妆容加持,梁玲的五官比先前精致不少。
沈忻月的方法最简单,让梁玲每日保持笑容。
愁苦的人,若是整日沉浸在那愁的氛围里,则只会越来越苦。而笑,不论是装出来的,还是出自真心的,至少在表面上不会让旁人反感。
人们见到愁眉苦眼的人会跟着拉下脸。看到笑容满面的人哪怕不会跟着笑,至少也不会黑脸,顶多说那人笑起来不好看。
更何况,笑地多了,假装的渐渐也会成为真心的。
如此,内外兼修,颇有效果。
梁玲住在自家客栈五日,淡妆再出门采买的时候,传言便传开了——那华惜客栈的千金如今大不一样,先前恐怕只是没拾掇自己,如今呐,虽不是美若天仙,却是肌肤细嫩、满脸春风,比先前好看多了。
得了第一个眼神夸奖,梁玲信心大增,坚持沈忻月的方法,又过了几日,便更为自信地出门邀约了。
渐渐地,从她的闺中密友开始,来客栈的人便越来越多,这些人来看暂住在此处的梁玲,自然也看到这几日与她一起玩乐的沈忻月。
女子嘴里最是不留话,一传十,十传百,客栈住了一个都城大美人的消息,从各个女子口中一夜传开。
客栈无比热闹,带着好奇、带着怀疑、甚至带着看笑话心理慕名来的女子身份一个比一个高,没几天沈忻月就将江州权贵人家的女子们通通结识了一番。
邀约沈忻月的人越来越多,只是沈忻月担忧安全借口身体不适一并拒了。
世道动乱中,女子最为可怜,特别是有姿色的女子。在江州这样民风强悍的地方,不仅是可怜,甚至是危险。
她与上官宇一起出门都遇到当街给她送情诗和首饰的男子,现在上官宇不在,她更不能出门。在客栈这里总归还是女子闺中小谈,而一旦出门,被人看上,遭受骚扰,她的身份暴露的危险就更增加一分,谁知道会对上官宇那处有多可怕的影响。
他在做大事。她不能冒险,不想置彼此、置东海于危险之地,只安心藏在客栈耐心等上官宇。
自然,足不出户,也阻挡不了她想要听的消息被传进来。
那书生王曦被人暗送秋波白白落狱又成功越狱的故事,沈忻月不仅一清二楚,还被无数细枝末节特意被人添加上去的细节震撼到。她想,再润色一些,都可以在清音苑排个戏唱出来了!
沈忻月见了一圈人,几乎也将江州世家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然后就渐渐淡出这些贵女们的视线,一来那梁玲已经掌握到自我变美一套方法,二来,她也不是爱跟各路人深交的性子。
她将江州豪门的大致情况整理成一个图,粗略地画了下来,若是哪是能用上便也不枉费这十几日周旋。
——
第十五日,在还是没有上官宇一丝消息的情况下,沈忻月决定提前谋划些事情。
她派了巧锦与吉祥出门一趟,专程去那家她与上官宇曾经光顾过的成衣铺,料想那东真裁缝今日也在。
巧锦按安排将东真裁缝做的那些衣裳全数买下,因着沈忻月也算店里的大主顾,当巧锦提出将那裁缝请来客栈给夫人量尺寸时,店家并未为难。
东真的裁缝姓离,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妇人,会讲流利的大鄢话。面容端正,可惜一双丹凤眼因眼皮有些塌陷显地不太有神。
她眉眼间的这点遗憾,使沈忻月想起自己的手帕交苏叶姝——同样的丹凤眼,却是神光聪慧。
小半年不见,怪想她的。尤其是那大嗓门,许久没听,怪清净的。
“夫人,还请您抬抬手臂。”
离裁缝拿起软尺对着沈忻月的胸口,一声请求打断了她思念苏叶姝的思绪。方才她过于沉迷,忘了抬手给裁缝量胸围。
沈忻月顺从地抬起双臂,朝离裁缝笑着道歉道:“离姐姐,抱歉,方才担忧着我家夫君出海的事,就有些走神了。”
离裁缝道了句没关系。
沈忻月复又一派天真问道:“离姐姐,你每个月从东真过来两次累吗?东真远吗?需要多久时间啊?坐大船来的吗?不瞒你说,我家乡那里是水乡,出行都是划小船的。我对海里的大船向往已久,可惜我夫君这次不带我去。”
离裁缝本对沈忻月的前几个问题有些警惕,可听到说对大船的向往,便有些松动,小姑娘看起来年岁小,即使已经成婚,想法仍旧幼稚无比。
她道:“是大船来的,有船专门接送人。”
沈忻月听她忽略了前面三个问题,也不再继续追问,她的目的本就是知道最后一个答案,刚好她答复了。
于是她继续天真里带着哀怨地道:“我夫君出海去了,去的什么‘火轮岛’,说是回来以后再带我坐大船过去,可是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啊……哎,果然,嫁了人吧,没有多少自在日子了。姐姐你成婚了吗?有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