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三殿下宫里来人迎接,三人便随来人和芒大一同进了东真皇宫。
东真与大鄢习俗差异巨大,大鄢以东为尊,东真却以北为尊。
东真皇宫位于荣岛北部,占半个荣岛,东、西、北三面临海,皇宫中间有一名为“不高山”的矮山,宫内椰树错落,黄墙白顶。
小国小岛,比起大鄢皇宫,东真皇宫甚小,气势不大,却小而精致。
上官宇被人领进皇宫时,不禁将它和自己的王府做了一番比较,东真皇宫和翊王府大小相差无几。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沈忻月夸翊王府茫无涯际时那满眼灿烂的得意模样,彼时他还在嘲笑她毫无出息,沈忻月却笑了一会后眼含讥讽道:“王爷,你是不知道你这王府相当于多少平民百姓之家罢,‘朱门酒肉臭,途有饿死骨’,你在朱门内自然是不知晓都城今冬多了多少乞丐。”
当时他全然不以为意,只觉得沈忻月小女子心思心软至极,现如今却总是想起这样的小事搅动心绪。
三殿下的宫殿与王府里的一个院子差不离。
从进入皇宫第一步起,敏锐的三人立刻就察觉到四周的暗哨。彼此互看眼色表示“明白”后,三人已经面上一派澹然,跨步迈入了连通东部沙滩的三皇子宫殿。
东殿中,三殿下帕鹜眼神暗沉阴鸷,一瞧便是杀性极重之人。上官宇见他的第一眼便认定此人为大鄢劲敌。
帕鹜不温不火地接见了三人,一番看似随意却又带着试探目的话语讲来,三人均按先前说法又诚恳地说了一遍。
秦二和虎子再次被皇宫侍卫试探了一番,二人像在芒大那处那样继续伪装,只是释放出来的武功功力增了许多。他们心下清楚,上前试探的均是这三殿下的近身侍卫,与其对招,不能藏太多,否则适得其反引得对方怀疑。
几人比试期间,帕鹜始终一言未发,只是举杯不住饮酒,目光留在几人翻转交锋的身上,眸光却已经涣散至不知何处。
比试完后,三殿下放下酒杯,起身鼓掌道:“不愧是大鄢技高武士,百闻不如一见,本王佩服。”
东真皇帝有三个皇子,大皇子帕回立了太子,二皇子帕骐,三皇子帕鹜。帕骐和帕鹜虽是皇子,在东真均以王爷自称。帕骐成家后搬离皇宫,如今住在这皇宫的便只有太子与帕鹜。
第一次有人在自己面前自称本王,上官宇心下一震,纵然心中翻江倒海,苍白的面上仍然保持着如常。
他从帕鹜那一闪而过的表情里读出来一丝羡慕,许是羡慕大鄢有能人,只是那羡慕闪过后眼底是数不尽的嘲讽。
能人异士再多,无用武之地,皆是枉然。
这一刻上官宇历来孤傲的心中生出些悲愤,为父皇悲,为大鄢愤。
区区东真小国,竟然凌驾于朝廷之上,于鄢南霸道横行如若入无人之境。
而堂堂正正姣姣儿郎们不知道多少人命悬一线,最终被迫投敌,大鄢仍然置之不理。
何等讽刺。
听闻帕鹜夸奖,秦二道:“小人替三弟一并多谢三殿下赏识。我们这三脚猫功夫能入三殿下法眼,是小人之福。不满殿下,我们三兄弟在江州大牢还有许多兄弟伙,可惜他们逃不出来,否则小人敢说,我们兄弟伙们联合起来荡平他娘的江州也不是小事。三殿下不知道,那江州士兵跟他娘的没吃饭似的……”
帕鹜被秦二夹杂了一番脏话的豪言壮语惊地瞳孔微张,爽声大笑,然后道:“好!有骨气!有魄力!”
秦二立刻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讪笑。
而帕鹜眼底的讥讽更深了一层。他侧过身朝上官宇身前走来,目光炯炯地上下打量一番上官宇,直白地问道:“你有何本事?说来听听。”
上官宇言简意赅答道:“小生王曦别的本事没有,但可助殿下将大鄢搅乱十年,届时殿下可坐收渔利。”
帕鹜惊诧道:“哦?”
上官宇一阵漫长的咳嗽后点头。
上官宇咳嗽时,殿上几人均默然无声地在心中缩了一瞬。
秦二和虎子自然是因为紧张翊王的咳疾,如今三人已经离江湖半个月,也就意味着上官宇已断药半月。东真湿热,对他的身体有害无利。
而帕鹜得到的调查结果并未提及麓山书院的王曦身上有何病症。
不等他的疑问问出口,上官宇道:“小生的咳疾不碍事,自从去岁在江州牢中感染风寒后就留下了这个祸根。恰是此症时刻提醒着小生,无妄之灾不可忘却。不会影响小生助力殿下。”
帕鹜不置可否微微点头,而后在三人面前来回缓慢地踱着步。
上官宇继续道:“方才小生说让大鄢乱十年并非口出狂言。大鄢内部腐朽不堪殿下早已有所察觉,可大鄢的首要问题并不在江州这样无关紧要的边陲之地。纵使殿下有方法将江州搅乱也无关大局,待江州换个州牧,殿下的计划将会全数打乱。而都城成州却不同。成州乱则大鄢乱,小生不才,可让成州乱成殿下希望的样子。”
此番话既是回答也是试探。
话语间上官宇悄然看着帕鹜的神色,说到“将江州搅乱”时帕鹜未有触动,平静如水,他立刻确认了心中猜测。
江州动乱,与帕鹜脱不了干系。
帕鹜脚步微顿,抬眸凝着身量比自己略高的书生。语含不解与讥笑:“凭你一介书生?本王如何相信?”
上官宇本就口无虚言,对上帕鹜狐疑的目光无一丝惧意,他淡然回道:“大鄢有句话——‘众口铄金’。小生在麓山学院独占首甲已久,自不幸被人陷害入狱后,师长与多位同窗曾替小生东奔西走,虽收效胜微,这些人却始终与小生同声相应。只需小生言明,诸位一呼百应不在话下。况,小生素来与南山书院首甲之人惺惺相惜,其中一位莫逆之交上月已入兵部。”
帕鹜本是讥笑的面容沉下来一些,他一目不错凝视侃侃而谈的上官宇,眼里审视与探究相溶,兴奋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