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谁也不想见,传令下去,除了巧蓉伺候,所有人都别来打扰我。”
待到太医给沈忻月包扎完伤口从乐苑退下,腰酸背痛的沈忻月恹恹地躺在床榻上,朝着一屋子奴才吩咐。
巧蓉道:“是,主子,湖面那边主子放心有吉祥打点着。你就安心休息吧,太医说了你这腿暂时不能挪动,至少一个月都不要走动,万事吩咐奴才们即可。”
“好,瑞云去找表哥一趟,就说我说的,不用再去客栈,就在王府安置。都退下吧。”
沈忻月再也不想再说一句话,迅速就将一众人打发。
“谁也不想见”自然也包含上官宇,自从她搬了院子,连续几日他莫名其妙都歇在她这里。
沈忻月说这话其实有点没有底气,本打算就趁今日自己病了给他开个头让他不要再来,转念一想,上官宇现在的院子里可还有等着的香玉,其实也用不着自己如此多此一举。
她苦涩地朝自己笑笑,若说忙碌了一日的脑子连带身体到底想通了什么事,那就是——她沈忻月不是上官宇的唯一。
上官宇先前已经有个侧妃姜丽妍,现在还有个看起来就快过门的柳惜宁。
沈忻月不禁想起自己那多娶的爹,想必娘亲在世时他也是如此一个接一个地迎入门。
果真自古男儿多薄情。
在沈家她是那十二个子女之一,没想到嫁了也是如此一小份。虽说男人三妻四妾再平常不过,但是沈忻月是个执拗人,若是做不到被人全心全意,自己也不想交心于人,付出仅有的一腔热血。
毕竟受伤惯了的人,最会的事就是保护自己。表面笑地越开心,私下伤口疼地越狰狞。
想通了这件小事,她先前那堵在心口的情绪便化了开去。决定好明日安排吉祥去将那新买的院落整理整理以备不时之需,便想着金锭子们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夜却不同往昔,通常与上官宇一个卧榻时,她仅会在他咳嗽时醒来,而如今,也不知到底醒来多少回。
——
上官宇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会在沈忻月这里吃个闭门羹。
外院的人拦不住他,他大步就要往沈忻月的内室去。
巧蓉见他来势汹汹,不像能等的模样,挡在门口直跪了下去:“王爷,主子今日实在劳累,现下已经睡了,吩咐过任何人不可进。还请王爷体恤,不要扰了主子。”
“睡了?这么早?”
上官宇收回推门而入的手,心里有些不敢信,晚膳都没吃,照理沈忻月不会这么早安置。
刚才他从人群中终于挤出来时一直在找她,想同她分享二人齐心协力赢下来比赛的喜悦,可是任他怎么找寻,湖面也毫无沈忻月的身影,连她的两个贴身婢女也已经不在湖边等候。
他连忙找瑞云和吉祥问话,吉祥只说主子已经回苑里。而瑞云却是在顾以润身边与其一阵言语,他凝神听了几句,大意则是沈忻月让顾以润在府里先住下,明日去她苑里再叙话。
巧蓉见上官宇停下脚步,立刻再次出声:“回王爷,正是。主子太疲累,回来连晚膳也没有吃,便直接歇下了,奴婢们不敢撒谎。还请王爷移步去他处安置!”
今日柳惜宁的事巧蓉已经从巧锦口里得知个一二。
巧锦上前告知沈忻月顾以润到达的消息时,那柳姑娘竟是大喇叭坐在主院的主座上。
巧蓉问当时主子是什么样子,巧锦答自己上前时主子有些愣神。
回乐苑后尽管沈忻月未曾对此事有任何言语,但是那双眸子里的落寞还是不自觉有所流露。
巧蓉想起湖上沈忻月倒下去那一瞬,她摔地不轻,也曾回望过一眼上官宇,可惜那时浑身一股热血要胜利的上官宇,全部身心都沉浸在追赶那球的世界里。
“如此,本王便回主院,明早再过来陪王妃用早膳。”
上官宇抬头往卧房方向看了看,是没有明灯,想到今日娇弱的沈忻月竭尽心力连跑了三场,力困筋乏也在所难免,便也不想再打扰下去。
“王爷,那……柳姑娘处,可还需要奴婢这边调派些人去主院伺候?”
巧蓉趁上官宇转身前,鼓足了勇气想要替沈忻月做一个确认。
她的问话很明显,安排奴婢是去主院伺候柳惜宁。主院先前未有奴婢,除了余虎便是几个小厮,自然那几个奴才伺候柳惜宁不合适。
可是上官宇心思未朝主院那句想,只是想到方才自个走之前已经吩咐了余虎安排人,便开口拒绝:“不用,本王已安排。”
巧蓉闻言心里一沉,本来心里还抱有一丝隐隐的期待,现在却被上官宇一句话扇地稀碎。
怎么也没想到柳惜宁入府第一日就被王爷安排歇在他的主院里。
再想到自家主子几个月如一日甘当下人似的尽心尽力伺候上官宇,两人不过在乐苑只短短亲密了几日,便被一个连妾室都不是的女人占了承宠的先机,她连回上官宇话的语气都冷了三分:“如此奴婢便不再让人去主院叨扰柳姑娘,恭送王爷!”
——
第二日上官宇到乐苑时沈忻月已经用完早膳,坐在院里秋千上悠悠晃着,腿脚不灵活不能走动,她便穿了更厚的衣裳、捂着暖和的狐狸毛白袖筒自顾自乐着。
巧蓉昨日与上官宇在外的对话她听地一清二楚。
她猜想,昨晚他在还没有让人进门的情况下便宠幸了人,今日来这里吃早膳无非是顾忌她正妃的身份,想堵住她的口而已。
其实大可不必,她自认为并不是那么在意,若不是自己腿伤了不便走去衙门和离,连那王妃的身份她都可以让给别人。
“小月儿,你这么早?不冷?”
冷不丁一句话从沈忻月背后传来,思绪还在飘的她被吓地一抖,待反应过来是上官宇已来,勉强转头去平淡地打了招呼。
“王爷早,不冷。”
她的目光只在那深紫锦衣上方谪仙的面上短暂停留了一瞬,又收了回去。
似乎那脸上是一团灼人的火焰,多瞧一眼都能烧地眼睛生疼。
这几日她已经习惯他那“小月儿”的奇怪称呼,反正总归他是尊贵的王爷,就是叫她小猫儿小狗儿都可以。
“你平素不是要睡到辰时末?”
上官宇倒是有些诧异,这最爱睡懒觉的人今日竟然如此早起。
他特意提早过来见她,昨日分开一夜,她不在,那被窝都感觉是凉的。
“昨夜睡的早了些,今日自然就早起。王爷,早膳在屋内桌上,你去吃吧。我太饿就先吃了,恕我没有等你。”
沈忻月嘴角仍旧淡淡笑着,语气也是似如平常。
只是她心里已经有了裂痕,那先前泼出去的热情,被她尽数收了回去。
礼貌地回了上官宇后,她的左脚轻轻点了地,秋千便再次缓缓摇了起。
她知晓上官宇今日会来早膳,故而特意选了这里。此处有一好处,院里大梨树仅挂了唯一一个秋千,无多余的地方可坐。她一旦晃动起来,身侧那人若是独自站着,便有些突兀。
只是没想到上官宇回的却出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