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族长是不是被青铜门搞成……”张海客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然后猝不及防地被坐在他一边的张海成伸腿踹了一脚,他猛的回头,才发现原本正在观察天花板到底有几根开裂纹路的族长大人已经回神,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张海客讪讪一笑,挪了挪脚后跟,掩耳盗铃般的哈哈了两声,然而还是没有躲开张起灵的目光。
张起灵长着一米八的个子坐在马扎上,两条长腿无处安放,看起来很是有些局促。他的眼睛极黑,定定的看向某人的时候会有一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毛骨悚然之感。张海客在他的注视下笑容越来越僵硬,然而就在他绷不住的前夕,张起灵挪开了目光,再次看向天花板。
他在回忆,回忆自己回忆中的回忆。
青铜门带来的遗忘其实并不是很多人以为的那样仿佛记忆被忽然抹去的仓促,它是细水长流的忘记,就像是普普通通的忘记了什么,它像是一只以记忆为食的怪物,沿着你的记忆缓缓爬动吞噬掉你生命的痕迹,然后在某个刹那之后,你的所有过去就被彻底吃掉了,你的记忆干净如同初生的婴孩,却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久到友人和敌人一同腐朽。
张起灵看着天花板努力想要从怪物那里拽回来自己的一部分记忆,他不断地回忆过去将重要的东西刻在新的记忆里,然而失去了原本的记忆就像是逐渐褪色的油画在不断地转移中崩解,留下五彩斑斓的颜色碎片,怎么拼凑也还原不出以前的模样。
他记得自己发现自己的记忆开始模糊时的慌乱和痛苦,却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心口疼痛,他记得自己拼命回忆某些过去试图留下什么,却想不起来当时的自己究竟想要留下的是什么又是为了什么而呼吸困难。他清晰地记得自己拼命想要留下什么,清晰地记得自己翻开笔记本想要把那些刻骨铭心的东西留在生活里给忘记一切的自己一个念想,可是他记不起来。
就像是你无法留住从枝头凋零的花,无法拦住自远方奔涌而来的河,你留不住那些记忆更抓不住过去的时间。
张起灵闭上眼睛,再次复习已经复习过很多遍的已经模糊到看不清那个人五官的记忆,一遍遍描摹那个模糊的人的轮廓,一遍遍地回忆那副快要彻底毁坏的画,就像是鱼想要留住燕子的影子,雪想要抓住风的尾巴,明知徒劳,无法放手。
“再等一天族长就忘记了吧?”张海客掏出手机跟张海成微信聊天以躲开张起灵的观察。“是。”张海成回复,他板着的脸像极了那些长老的表情,不愧是激进派的神经病。“你好自信啊,就不能相信一下爱情吗?”张海客说,他想起来张海杏最近在看的,什么为了你的奇迹之类的东西。“不可能。”张海成说,“忘记就像是生死一样,不会因为这些东西扭转的。”张海客笑了笑,收起了手机,没有继续说话。
张起灵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刚刚在想一个人,可是他又在迅速地忘记上一秒的事,只是记得自己刚刚记得很清楚。他记得那种清楚地记得什么的感觉,却又什么也不记得。怪物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将他彻底吞噬。
“……你们是谁?”
他睁开眼睛,记忆干净如白纸,眼神里却流露出落拓的疲惫,即使脑子已经忘记了,身体却依旧记得那些过去的风尘。
张海客笑了笑:“我叫张海客。”“张海成。”
“我们是来带您回家的,您是我们的族长。”
“回去吧,您有您的使命。”
张起灵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些陌生人,像是一尊亘古不变的雕塑。他看着他们摇了摇头:“我的使命已经结束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只看到模糊的疤痕,只依稀看得出来是刻着两个字,可惜太过模糊,分辨不出具体的字迹。他抚摸着那两个字,内心却毫无波动。
无欲无求的塑像连象征都不再愿意担任,张起灵站在喇嘛庙的屋檐下看着雪静静落下看了一整夜,还没来得及搞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第二天就被一个年轻人找上门问他知不知道有个人叫吴邪。
年轻人披着血红的袈裟,圆形的瞳孔里盛着悲哀的怀念。张起灵摇头,而那个年轻人看着他,目光里流露出一丝钦羡和怜悯,然后他转身离去,走之前告诉张起灵想留下就就留下吧。
于是张起灵留了下来。
最后一任张起灵在喇嘛庙里呆了很多个十年,他一直没有记起来谁是吴邪,也一直没有记起来自己有什么使命。他日复一日地沉默,除了偶尔打磨石像以外和其他人似乎没有什么不同。那些石像看起来粗糙而模糊,像是一个从回忆里抠出来的影子般迷蒙不清。
这里很安静,以至于显得有些苍凉。
这里的雪山寂静亘古,仿佛从未见过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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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我还在更新,我就不会粮荒,发出倔强的声音.gif
张起灵视角番外到货!这个是前世虐文版本,今世甜文版本就等等再写叭……
我掐指一算,发现还欠五百五营养液的加更和即将到来的六百五营养液的加更,嗐先欠着吧,等我放假再补orz孩子肝不太好等我补补
让我康康是谁走在迫害鸽子精的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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