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姝言赶到家中时,看到自己的父亲何明安和母亲陈玉榕都正襟危坐在圈椅上。
看到何姝言走进家里,何明安刚压抑下去的一点火气腾的燃起,但仍保持着沉默。
何姝言有些心虚的换鞋,一边用余光看她父母的动作。
虽然空气很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但何姝言感受到了来自父母亲大人的凝视。
挪着小步子来到父母面前,轻声却恭敬的向父母打招呼。
“爸,妈。”
何明安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中气十足。
“你知道为什么突然把你叫回来吗?”
何姝言从英国毕业回来参加工作后,便从家里搬了出去。为了方便工作,从城郊的小别墅搬到了市中心现在自己的房子。
虽然一有空都会回家看望父母,但是很少被父母主动要求回一趟家。
何姝言心中其实清楚被家中父母召回的原因。
年轻时候在官场的父亲算得上是官场得意。但为人太过于正直得罪了同僚。
被诬陷后便失意离开官职。
这么多年,在家中倒是乐得过起了挥笔弄墨的文人雅士生活。
而在军区大院长大的母亲,则是另一副女强人的刚强模样。
一直到如今,也是把自己的事业干的风生水起的。
如此背景下的成长环境,何姝言从不会被允许进入娱乐圈。
今天的风波估计父母也从别人嘴里听到了什么,才急着把她叫回来的。
但不敢直言,便装作不知道的回话,
“不知道。家中是有什么事吗?”
陈玉榕没有向往常一样让何姝言先坐下说话,而是让她站在他们面前。直接开口,
“姝言,我们虽然不关注那些娱乐圈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但你已经让我们在你爸的朋友那知道了你最近的表现。
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不让你干什么还和我们反着来了,嗯?”
何姝言想辩解两句的,还没等她开口,母亲继续说着,
“从小到大,你想干什么,我们都由着你了。
你说要放弃帝锦市最好的大学,非要去翰京,我们答应你了。
你说要去英国继续读书不回来工作,我们答应你了。
你说即使毕业了也不从事本专业的工作,非要去做什么作家。我们还是答应你了。
从来都是支持你的决定,但你为什么要去娱乐圈抛头露面呢?
你知道我听到有的人背后怎么说你吗?说你不务正业去做戏子。”
何姝言听着母亲满是失望和生气的语气,心中很是愧疚。
她知道这么多年,自己都是个比较叛逆的孩子让父母头疼。
但是即使如此,若是她做的决定只要是父母觉得是对的,都还是会支持她。
而如今,没有和父母有任何商量,就做了一个父母眼中的错误决定。
果然是让父母生气和难过了吧。
何姝言恭顺的站在圈椅前,因为愧疚而低下头。
相比母亲此时说出来的怒意,她更害怕的是如今安静的父亲。
父亲很少生气,但是每次沉默的时候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际的宁静。
何姝言心虚的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何明安,果然他正盯着自己。
也许是注意到了何姝言的动作,何明安终于说话了。
“你知错了吗?今日若是答应我们,以后远离那个圈子,你便回去继续做你的什么作家。
要是不答应,你就给我回房间反思到你想通了为止。”
何姝言不太懂父母如此抵触娱乐圈的原因,虽然她此刻想应下答应父母的要求。
但她更想知道父母这样反对的原因。于是,她“冒着生命危险”回问道,
“为什么?”
没有料到何姝言会这么大胆的反问,何明安大力的拍了桌子。
“为什么?因为仅仅是外界的评论,就能把你逼上绝路。”
何明安所言不假,被舆论逼到自杀的明星名人并不是没有。
而且何姝言想起来,何明安年轻时被诬陷的模样。
去工作时,被同事在背后戳着脊梁骨。
回复任务时,被上司劈头盖脸的骂。
和下级说话时,被用流言来公然顶撞。
每日回家便是唉声叹气的。
受不了这份煎熬的何明安辞职回家,有一段时间整日借酒消愁,不问世事。
是后来母亲的一顿痛骂,才让他回到正常生活轨迹中来。
只是,经过这一番折磨后的何明安,再不复以往的血气方刚。
与其说是潇洒的文人生活,何姝言现在再回看,更像是他躲避外界压力和自己内心魔障的方式。
想到这些,何姝言知道父母之心是为她好,但她不想让上一代人的想法影响自己的路。
就像她一直以来都坚持,自己的路要自己走。由不得别人指手画脚。
贸然顶撞了回去,
“所以就要像你一样做个缩头乌龟吗?”
这句话,成功激怒了何明安。他拍案而起,颤抖的指着何姝言。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看着父亲如此模样,何姝言也有些激动。
这么多年,父亲的生活总让她觉得他有些恇怯不前。
大着胆子把心底话说了出来,
“就因为年轻时被人诬陷,官场黑暗你受不了,所以你就直接辞职回家从此不问政事。
这难道不是缩头乌龟干的事吗?
谁不是从年少轻狂经过磨砺才能得到沉淀呢?你才是那个把自我成长的机会放弃的胆小鬼!”
何明安听着何姝言的话,怒目圆瞪,倏地把手抬起。
何姝言偏偏梗着脖子一副不服输的模样,何明安的手终是没有落下。
被母亲拉回椅子上坐下的何明安,大口的灌茶,想要平复怒气。
陈玉榕想要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安顿好何明安回到圈椅上后,把何姝言拉到一边。
陈玉榕本是想各自安抚好情绪的,但没等她和何姝言说话,就被何明安充满怒气的话打断。
“你给我滚回房间待着!”
听到这句话的何姝言,也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毛。
挣脱掉母亲的双手,吼回去“去就去。”
大力摔上房门,一屁股坐到床上。
突然看着许久也不回来用的房间,仍然被父母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何姝言感到心中的怒气一瞬间全没了,剩下的都是愧疚和歉意还有后悔。
自己刚刚的话太过于偏激了,真是不应该。然而说出的话已经收不回了。
何姝言无力躺倒下去,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客厅里的氛围也没好到哪里去,何姝言的话句句诛心,字字都戳到了何明安的痛点。
何明安瘫回圈椅,不说一句话,只是闷头喝着茶。
陈玉榕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何明安和何姝言禁闭的房门,便安静的去厨房给何明安准备添水。
多年没有过争吵的家,这次何姝言回来不是依旧安然平和,反是一番唇枪舌战。